“但是我又怎能在此等著他們呢?”
於是他終於轉過頭,定向那獨木小橋,小心地走了過去。
他雖然暗中告訴自己:“這事其中必定包含著一件極其複雜神秘的武林恩怨,就憑我的能力,只怕永遠也不能探索出它的真相,何況此事根本與我無關。以後如有機緣,我自可再加追尋,此刻,你還是忘卻它吧。”
但此事卻又像是一根蛛絲,纏入他的頭腦裡,縱然想拂去它,卻也不能。
他心中暗歎著,邁著沉重的腳步,定向來時所經的山路,暗暗討道:“不用多久,我便可以下山了,又可以接觸到一些平凡而樸實的人,那麼,我也就可以將這件事完全忘卻了。”
哪知——山路轉角處,突地傳來“篤、篤”兩聲極為奇異的聲音,似乎是金錢交鳴,又似乎是木石相擊,其聲鍵然,入耳若鳴。
朝陽曦曦,晨風依依,天青雲白,空山寂寂,管寧陡然聽見這種聲音,不禁為之一驚,趕前兩步,想轉到山彎那邊去看個究竟。
但他腳步方抬,目光動處,卻也不禁驚得呆佐了,前行的腳步,再也抬不起來。
山崖,遮去了大部分由東方射來的陽光,而形成一個極大的陰影,橫亙在山下。山下的陰影裡,此刻卻突地多了一個人。
管寧目抬處,只見此人鵲衣百結,鳩首泥足,身軀瘦削如柴,髮髻蓬亂如草,只有一雙眼睛,卻是利如閃電,正自瞬也不解地望著管寧。但是,使管寧吃驚的,卻是這鵲衣丐者,竟然亦是跛足,左肋之下,挾著一根鐵柺杖。
這形狀與這鐵柺杖,在管寧的記憶中,仍然是極其鮮明的。
他清楚地記得在那四明山莊後院小亭裡的寫者屍身,清楚地記得那支半截已自插入地下的黑鐵柺杖,也更清楚地記得,自己曾經親手將他們埋人土裡,在搬運這寫者屍身的時候,他也曾將那張上面沾滿血跡的面孔,極為清楚地看了幾眼。
“那麼,此刻站在我面前的人,卻又是誰呢?難道是……”
他驚恐地暗問著自己,又驚恐地中止了自己思潮,不敢再想下去。
這跛足丐者閃電般的雙目,向管寧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突地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微微一笑,一字一字地說道:“從哪裡來?”
聲音是緩慢而低沉的,聽來有如高空落下的雨點,一滴一滴地落入深不見底的絕望中。又似濃霧中遠處傳來的鼓聲,一聲一聲地擊入你的心房裡。
管寧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往身後一指,卻見這跛丐語聲之中,彷彿有著一種令人無法抗拒的力量。卻全然沒有想到,自己和這跛丐素不相識,而他怎會向自己問話。
跛丐又自一笑,嘴皮動了兩動,像是暗中說了兩個“好”字,左肋下的鐵柺杖輕輕一點,只聽“篤”地一聲,他便由管寧身側走過。
管寧動也不動地站在那裡,心中突地一動,他便連忙捕捉住這個意念,暗自尋思道:“對了,他的左足是跛的,而另一個卻是跛了右足。”
他恍然地告訴自己,於是方才的驚疑之念,俱一掃而空。
於是他暗自鬆了口氣,第二個意念卻又立刻自心頭泛起:“但是他怎地和那死去了的丐者如此相像,難道他們本是兄弟不成。”
轉念又忖道:他此刻大約也是往那‘四明山莊’中去,我一定要將這凶耗告訴他。同時假如他們真是兄弟,我便得將死者的遺物還給他。”
此刻,這生具至性的少年,又全然忘記了方才的煩惱。只覺自己的力量如能對人有所幫助,便是十分快樂之事,一念至此,便立刻面轉頭去。哪知目光瞬處,身後的山路,卻已空蕩蕩地杳無人影,只聽得“篤,篤”的聲音,從山後轉來。就在這一念之間,這跛足丐者競已去遠了。
他驚異地低呼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