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攤:“我已經跟你說過一百遍,你哪能偏就不聽哩?不是阿拉不收,是莊裡的規矩。”
那客人正自無奈,剛巧慶澤、順安從旁走過,一把扯住順安衣角,泣道:“這位爺呀,求你說個情吧!”
順安轉對慶澤,小聲道:“師兄?”
慶澤白他一眼,頭前走去。順安脫開那客人,匆匆跟在後面。
走到大街上,慶澤見周圍沒人,這才頓住腳步,責怪道:“你是跟跑,櫃上事體,用得上你摻和?”
“我是可憐那人……”順安囁嚅。
見順安頂嘴,慶澤火了,將手伸進順安包裡,掏出一冊錢莊規則,啪一聲扔在他懷裡:“今朝不必跟著我了,自己尋個地方,就學這個,背下來,看透!”屁股一扭,大踏步走去。
順安吃此一噎,想想生氣。欲回錢莊,覺得不妥,畢竟剛跟師兄出來,這又莫明其妙地回去,別人會起想法。欲回魯宅,也覺得不妥。上工辰光守在家裡,萬一讓齊伯看到,再講給魯叔,只會更糟。
順安正在鬱悶,那客人垂頭喪氣地從錢莊出來,懷裡掖著他的錢袋子。順安將一肚子火氣撒他頭上,恨恨地剜他一眼,罵道:“老倌人,真是沒事體找事體,好端端的扯住我胳膊做啥?”
當然,順安沒有大聲罵出來,只是在嗓子眼裡咕嚕幾下。那客人見狀,以為有個通融,趨步過來,再次拱手相求:“夥計爺呀,求您幫個忙,我打聽過了,在你們莊上存錢,只需有個推薦就成。”
順安心裡一動:“你是啥人?就這點小錢,為啥不放在自己家裡呢?”
那客人急道:“不行呀,我是打安徽鄉下來的,想在此地謀營生,身上只有這點碎銀子,打算做個本錢,誰想卻讓小偷惦記上了,幾番來搶呀,嚇得我夜裡都不敢睡覺。”
順安打個激靈,忖道:“開錢莊重在錢字,有進有出方是生意之道。送上門的鈔票竟然不收,這規矩……”悶頭思索有頃,目光落在手中的冊子上,“這些陳腐規矩,因為約定俗成,所以沒人敢破。如果我向魯叔提出來,豈不是……”又沉思一陣,“修改規矩是特大事體,萬不能魯莽。我且去問問阿哥,聽聽他是何論斷。”
想到此處,順安敷衍那人幾句,扭轉身,大步走向茂平谷行。
一到谷行,順安就被嚇人的場景驚呆了:阿祥抱著錢箱躲在櫃裡,馬掌櫃高舉文明棍,棍子一端卻被挺舉握牢。
“姓伍的,”馬掌櫃騰出一隻手,拿起酒葫蘆灌一口,“我這給你挑明,不給下酒錢,我就一天來三趟,攪得你啥生意也做不成!”
看到順安,挺舉鬆開手,轉對阿祥道:“阿弟,支給馬掌櫃三塊洋鈿!”
阿祥從袋中摸出三塊銀元,啪地扔到地上。
馬掌櫃放下酒葫蘆,彎腰拾起三塊銀元,逐個吹口氣,放在耳邊聽過,朝挺舉豎起大拇指:“好小子,你比姓魯的強!本掌櫃走了,好好做生意吧,為本掌櫃多賺點酒錢!”拄起文明棍,哼著小曲兒,搖搖晃晃地出門而去。
望著馬掌櫃的背影,順安輕嘆一聲,踱步過來。
“阿哥……”順安搖頭道,“這哪兒能是做大事體的地方?真不曉得你為啥鬼迷心竅,非要選上這谷行不可?”
挺舉心情鬱悶至極,沉臉應道:“阿弟,有啥事體沒?”
“唉,”順安再嘆一聲,搖頭道,“算了,我這點事體,就不對你講了。”
“沒別的事體,我就不奉陪了。”挺舉轉對阿祥,“我出去一趟,你守店。”
話音落處,挺舉沒別順安,大步出店,揚長而去。順安知他心裡難受,跟出來,望著他的背影,又出一聲長嘆,搖頭去了。
挺舉勾著頭,漫無目的地沿街走路,聽到旁邊一陣沙沙聲,抬頭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