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他站起身來,慢慢的走到了我們面前,看著劉三兒道:“劉公子”然後,慢慢的轉過頭,看向我
那雙眼睛,無數次凝視過我的那雙眼睛,一如既往的深邃,漆黑得好像連光都照不進去,但在這一刻,卻有些異樣的閃爍。
也許,是因為我身後的燭火,在隨著我的心情而不停的撲騰,明明滅滅的燭光映在他的眼中,彷彿他的目光在閃動著。
這一刻,我的心跳幾乎都要停止了。
……
“夫人。”
這個聲音,像是從遙遠的天際傳來,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了許久,終於慢慢的,一點一點的抬起頭,看向了對方。
分開的時間,說長,其實不過大半年;可若說短,卻好像已經一輩子了,我已經不再去回想那張俊美的臉龐,也不再去回想曾經肌膚相貼,耳鬢廝磨的日子,更忘記了那些虐打、牢獄和心喪若死的日子。
可是,他卻從時間的灰燼裡慢慢的走了出來,就這樣,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還是和以前一樣,高大而俊美,一身華麗的黑色長袍,隱隱透著金絲銀線鑲繡的祥雲飛虎,在燭火下熠熠生輝,卻襯得那雙眼睛越發的深,越發的黑;高挺的鼻樑下,單薄的嘴唇始終輕抿著,帶著微微上挑的弧度,像是在笑,可仔細看時,又不像。
只是,當他凝視著我的時候,他的目光好像也染上了燭火的溫度,幾乎將我的肌膚都灼傷。
夫人。
恍若隔世的再見,我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這一刻,更想不到,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這個。
他叫我“夫人”,而且,他並不吃驚。
也就是說,他早就已經知道,並且並不打算揭穿什麼?
我看著他,帶著也許下一刻腳下的冰層就會突然裂開,會被地獄的烈火吞噬的顫抖,輕輕的朝他一頷首:“公子。”
之後,他們再說了什麼,我已經什麼都聽不到了,也忘了是自己走過去的,還是被劉三兒拉著走過去,入了席,他們兩還在談著話。
“也別再叫我恩公什麼了,在下姓袁,雙名,易初。”
袁易初
聽到這個名字,我的手指顫抖得更厲害了。
劉三兒笑著說道:“這些日子一直也不好細問。袁公子,這就是拙荊輕盈。”
“輕……盈……”
我低著頭,全身發麻的聽著那個熟悉的,低沉的聲音,像是在舌尖上纏綿了一番,慢慢的念出這兩個字。他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過了很久,才抬起頭來,臉上浮起了一點淡淡的,幾乎渺然的笑意:“尊夫人的名字,真是特別。”
“是嗎?”
“與我的一個故人,名字極為相仿。”
聽到這句話,我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勐的抬起頭,看向了對面的那個人。
他坐在桌邊,也許因為背後燭火太甚,反倒有一層淡淡的陰翳灑在了他的臉上,背光的感覺越發讓那張臉顯得稜角分明,當他低頭斟酒的時候,眼睛微微低下去,卻有一道淡淡的光,從濃密的羽睫間流過。
喝了一口酒,他的目光又看向了我的懷裡,微微蠕動的襁褓:“這是”
劉三兒高興的說道:“哦對了,袁公子,忘記告訴你了,我這次回去找到輕盈的時候,她已經生了個女兒,我們就叫她離兒。”
“離兒?”
“是啊,就是你之前取的名字,我和輕盈商量了下來,都很喜歡這個名字,就作為小女的小名。”
“是嗎?”他頓了一下,道:“難得,你們都喜歡這個名字。”
劉三兒微笑道:“我和輕盈,也只有這麼一個女兒,將來老了還指望著她孝順我們,若真的遠嫁,輕盈只怕要哭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