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孤兒寡母悽苦度日。他母親以幫旅社洗衣為生。一條單人床單洗淨涼幹一角五分,還要扣去肥皂成本。可是就這樣的日子老天也不讓她過。一天早上,她撐著雨傘背著一大包洗好的衣物,帶著周懷遠去旅店交貨。旅店老闆娘一件件驗收,嫌其中一條床單太皺,說是涼曬時未扯平。二人正說著話,她回頭一看兒子不見了,心裡這一急如同五雷轟頂,冒著深秋的暴雨繞街前街後奔了二圈,眼睛一黑昏倒在地。眾人見狀七手八腳把她抬到鎮衛生室。衛生室裡只有一個自學成才的赤腳醫生,難免心慌意亂,手足無措。派出所聞訊丟了小孩,傾巢而動,偵騎四出,騎的當然是腳踏車,但都空手而歸,周懷遠失蹤了。
到山東淄博做生意的外地人,回鄉後會對朋友說,全國有一家最大的店,是什麼店?全國有一個最大的村,是什麼村?然後告訴你,那是張店和周村。其實那兩地既不是店,也不是村,是淄博市的兩個區,歷史上也是兩個有點規模的小城市。那裡有一條張周路,顧名思義,是張店到周村的交通要道。
張周路近周村的一段有一家很大的菜市場。菜場四周沒有什麼人家,北圍牆外一處空地,除了與菜場有一牆之隔,另外三面也有一些斷牆頹垣圍著,場中鐵皮小屋上,歪歪扭扭寫著&ldo;廢品回收站&rdo;。說是回收,也不收購,只是主人自已撿破爛過日子。
主人是一個自稱姓朱的半老頭。這天他回來已經天黑。進門後,拔出火爐通風口的塞頭,用鐵扦從上往下通了幾下,火苗竄了起來,爐內頓時輻射出陣陣熱氣。接著他從棉衣裡變戲法似的取出一包饅頭,一包小菜,還有一小瓶燒酒,在小桌上排開。突然壓低嗓音吼了一聲:&ldo;出來。&rdo;見沒有動靜,他跳到牆邊,扳開一捆硬紙板,發現蜷在屋角的是一個小男孩。小孩抬起頭,眼神裡充滿恐慌。他看著小孩的臉,想起白天見到他的一幕。
大雪過後,天空剛剛放晴,冬日的斜陽拉得比平時更低一些,樹影樓影都細長細長,彎彎曲曲地躺在雪地上,延伸到很遠,顯得十分詭譎。寒風卻比小女孩賣火柴1那天還要刺骨。在路口那棵大榆錢樹下,一個尖嘴猴腮的乾癟老頭坐在木箱上,面前放著一個塌了半邊的小鋁盆,等著人們丟錢。邊上站著的就是這個&ldo;賣胳膊的小柴火&rdo;。他乾瘦墨黑,渾身塗滿汙泥,整個左手臂赤露下垂著,顯然已經被卸了大臼,像一條風乾的絲瓜掛在枯藤上。小孩眼神絕望無助,無論圍觀者怎麼問,一聲不響。
人群裡走出一個白鬍子老人,在鋁盆中丟了一角硬幣,問乾癟老頭:&ldo;這小孩是你什麼人?你怎麼把他搞成這樣?是不是想把他手臂凍爛了討錢更容易?&rdo;
老頭操著河南口音,說:&ldo;這俺侄子,天生信球,啞巴,江母頭材壞。俺弟癱瘓,木錢擺治,只能出來討飯。&rdo;說著走過來抓住小孩&ldo;右接吧&rdo;,掄起手就扇在他的臉上,啪啪連著&ldo;胡巴掌&rdo;。孩子流著淚沒有出聲。老頭以此證明自己說的不是假話。
一個中年人也走上來,拿出一張五元對老頭說:&ldo;你說的要是真話,就跟我去一趟派出所。耽誤了你的時間,我賠你錢。&rdo;
老頭死死抓住小孩,嘴裡說:&ldo;咋振性呀,俺豆跟恁急了哈。&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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