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訊息的人,正是丁昶的胞弟、丁辛的叔叔丁賀。這也是他自八年前出海之後第一次踏上返程,據說還是應其兄長的要求趕回來的。就在八月初七那天傍晚時分,他領著大隊人馬風光無限地榮歸故里,浩浩蕩蕩的商隊滿載著異域風情的奇珍異寶吸引了更多人的注目。同他一起回來的還有海難中逃過一劫的丁辛和她的婢女汨兒,兩人皆是滿面倦容,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不過丁府卻一反常態,除了對外只留丁賀一人出面協調裡裡外外的事務,丁府的主人一夜之間全都閉門謝客,再沒有踏出過丁家的大門。
另一位倖存者閻嶺是在初八下午才回到的京城,返回照輝鏢局稍作停留之後就直接回了自己的住處。而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自那之後,他也再沒有出現在鏢局的大小運作之中。
這次出事的船是私家的,當時船老闆正巧也在船上,加上常年受僱的船員和其他役使,損失傷亡實在慘重。遇難船員家屬與船主家屬也是三天兩頭的鬧來鬧去,前前後後都快把衙門的門檻踏破了。
雖然未知逝者是否安息,那些局外人也只是惋惜感嘆一番,然後繼續關注著事況新的進展或傳言,聊作茶餘飯後的談資罷了。
畢竟,再大的新聞也比不上他們過日子實在。
“哎皮咋,這是去哪昂?”街邊一個賣碎布的大嬸衝著前面喊了一嗓子,張皮子聽到後回頭呵呵一笑,“沒事,去聽聽有沒有新鮮事……”
“那你可記得回來和哦們好拉拉啊!”
“哎,一定一定……”
穿過幾條窄巷,再繞過幾條大街,張皮子左閃右閃,敏捷地鑽進一個後門,謹慎地瞄了瞄身後便馬上關了門。
“肖掌櫃……”肖仁義此時正在後廳等著他,見他今天姍姍來遲,不禁有些憂慮。
“有什麼訊息嗎?”
“還沒有……”張皮子勉強地應付了一笑。
“唉,都這麼些天了……也不知道大小姐……”肖掌櫃這一嘆立即揪起了兩人良久的沉默,張皮子更是沮喪地一屁股坐了下來,緊擰著眉頭不說話。
今天,已經初十了啊……
大海……
我又聽到了海浪的聲音……
還是那令人恐懼的大海……她的聲音怎麼變得這麼動聽?
潮漲潮落的美,單單憑藉著聲音也能傳遞過來……
我像是真正體會到了靈魂的存在,雖然麻木的全身一點感覺也沒有,卻無由地覺得輕鬆自在,好像化作一縷青煙,飄渺中離了地,就要飛起來……
飛……
我不知道要到哪裡去……
飛……
人總要尋一個落腳的地方……
飛……
我……
迷茫之中,我像是看到了以前住的地方。
那幢灰濛濛的四層小樓,遠遠看上去顯得更陳舊了,生鏽的窗戶“吱嘎嘎”開了來,露出一個婦人濃妝的臉……
我一愣,身後一股熱流衝了上來,忽的把我吸了回去。
那個世界,果真沒有我待的地方……
漫漫風雨聲中傳來一陣悠揚的樂曲,我欣喜地尋了去,一抹五彩的亮光忽隱忽現,我像來到一個仙境,到處是綠樹,到處是紅花,滿山遍野、鋪天蓋地……
這是天堂嗎?我可以到天堂來?
我可以快活地飛,飛啊……好像全世界只有我一個人,自由,恣意,無拘無束……
可不可以永遠這樣呢?
我不想回去,無論是那裡,還是那裡……
可那暖暖的熱流又追了過來,像一雙強有力的手緊緊地束縛住我,帶我離開了那鮮花的世界。
眼前又是迷濛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