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老頭說過,自在境與人心有關,往往便是一個人心靈的對映。
所謂的“自在”二字,指的就是心靈的完全釋放。
可若真是如此,那自己的自在,到底是在救人裡,還是在殺戮時?
孟宣盤膝坐起,便在荒野中,便在大雨裡,凝神靜氣,梳理心境。
他並不打算捕捉那一絲契機,只是在想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該走什麼樣的路。
他感覺自己的積累還是不夠,雖然他已經破了一千明穴,也破了一千隱穴,真氣品質與含量,都已經遠遠超過了普通修者,但他還是覺得不夠,遠遠沒達到破開真靈之時。
就算要真正的破入自在境,也要留待以後,一切準備做足之後,再破境而入。
不知過了多久,雨已經停了,天光大作。
孟宣也緩緩睜開了眼睛,輕輕嘆了口氣。
他想了一夜,但該走仁慈之道,還是殺戮之道,依然沒有想明白。
他自忖自己所作所為,皆有理可循,有道可察。
這兩條路,哪一條更正確,他心裡沒有答案。
“先去伏龍城裡看看吧……”
孟宣不再想了,站起身來,緩步慢行,向伏龍里走去。
昭陽郡裡的仇人已經殺光了,但他還有事情要做,要去書院裡看看
老儒生進入青銅大殿時給他的託付,不能視而不理。
昨夜急著報仇,未曾細觀。
如今一路看去,卻見是一片蒼涼景象,大瘟雖已除去,但本就貧脊的昭陽郡更顯得人煙稀少了,偶爾看到一個,也是瘦骨嶙峋,或背個破布袋,或拄個木棍,眼神呆滯的向前慢行,不知道去向哪裡,而在路邊,更是隨便可見枯瘦半腐的人屍與雙眼通紅的野狗。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人如此,人間亦如此。
一場大瘟給昭陽郡帶來的災難,需要很多年才能恢復元氣。
孟宣穿越了空曠的荒野,徑直趕到了伏龍城裡。
入城之後,終於見到行人多了起來,雖然仍然有著揮之不去的頹喪之氣,終究人氣旺了些,有官府派來統計災情的文官,也有蹲在路邊無力乞丐的乞丐,還有跪在街邊,頭上插著草標賣身為奴的壯漢、婦人,也有腆胸凸肚、眯著小眼睛在廢墟里尋找商機的精明商人。
孟宣穿城過巷,來到了那書院前,忽然看到書院門口圍著許多人,心裡不由一沉。
書院裡面,此時正站著一個身穿青布短衫、唇上兩撇小鬍子的矮小漢子,目光賊精賊精的看著院子角落裡瑟縮著的幾個幼童,在他身邊,則站著四五個精壯的奴僕。矮小漢子打量了牆角里的幾個幼童一眼,滿意的點了點頭,道:“不缺胳膊腿,能賣個好價,帶走吧!”
“是,老爺……”
那幾個奴僕立刻就上去向那幾個幼童抓去,一眾幼童嚇的大哭,伸手小手踢打。
矮小漢子冷笑道:“真是一群不識好歹的狗東西,老爺我問過了,你們家裡人都死絕了,這書院裡的老書生也不知跑到哪裡去了,任你們留在這裡,做叫花子都會餓死,現在的昭陽郡,大戶人家都沒頓飽飯吃,更何況是你們?老爺帶了你們去,雖然是做奴才,好歹也能混口吃的,說起來你們倒得感激我……那誰,他咬你你不會抽他啊,笨頭笨腦,光知道吃……”
“我們不走……龍兒妹妹還病著……我們走了她就死定了……”
孩童們哭鬧著,拼命大喊。
“龍兒妹妹?”
矮小漢子盯了一眼躺在破床上的小女孩,嘖嘖了兩聲,搖著頭道:“可惜了這張精緻的小臉,不然賣到窯·子裡,倒比你們值錢!別想了,撐過了大災,卻在災過後病了,這丫頭只能說太倒楣,依我看,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