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橋柳堤尚不及,畫舫芳亭宴春光。清風楫舟歌新詞,更勝巢燕往來忙。渡口早早站滿了遊人,方才十文錢買了地經的人亦是匆匆忙忙的趕了過來。
無論是富家的小娘子、小官人,亦或是窮苦人家借了貸來遊湖的,無一不是穿著自家裡最好的衣裳,來配這春光。
“三娘,三娘,快些!”五姐兒淺粉的衣裳,活像是那翩然的春花,若不是眾人急著遊湖,指不定要吸引了多少目光去。
三娘比五姐兒打了七八歲,不必年輕小娘子家的身體,提著裙襬跟在後面:“五姐兒莫催,三娘怎比你那身子骨?”
描金的潮浪紋,光華映照春色,給西湖也染上一片鮮豔的花顏。風動輕搖,茶香入懷,付好了銅子的遊人被船家安排著有序的登上畫舫,嬉戲笑鬧,好不歡喜。
五姐兒這麼會兒已經尋了處合適的位置,喚著自家姐姐:“三娘,三娘,快來這邊,這邊風景好!”
“三娘,你看這茶盞的顏色,同你這衣衫配到一處,當真好看極了。”
“就你貧嘴……”人美衣裳美,面上珍珠粉更比春花芳,三娘被自家姊妹的話誇到了心坎裡,笑著嗔道,“五姐兒你這嘴,可是方才偷含了糖?”
“三娘可莫笑話小妹了!”五姐兒拉著三娘坐下,便開始點茶水。
三娘伸手攔了下來,柔聲道:“要些小點便好了,如今尚且是去年的舊茶,倒不如回去喝。”
風捎過杭羅獨特的細孔,便攜著盈出湖面的春,一併送進訪春人的心懷。遠有亭橋玉官人,近是娘子俏春衣,也不知人因景美,又或是景因人嬌,到底少不得幾分清風,串起這副長卷中的風物……
“五姐兒,看什麼呢?”三娘同五姐兒說起寒食那日的打算,卻不想一連幾句也無人應答,順著自家妹妹目光所及的方向看去,只瞧見那水榭。
水榭裡頭的人不比畫舫裡少,三娘看見幾家娘子穿著件同自己相似的衣裳,方才要感嘆這好東西就是叫人看著舒心,便發現那幾家娘子的官人不是當地有名的員外,便是大官人,更覺得自家官人情深。
回過神兒來的三娘見五姐兒還在注視著那水榭,便知道指定是在看哪家的小官人:“五姐兒?”
“五姐兒如今也到了成親的年紀,到時候也合該尋個合適的小官人,在這湖舫裡相親才是。”
三娘聰慧的緊,若不是打算同官人要個哥兒、姐兒的來養養了,本是有著做些小生意的打算的,現下也只能往後推上一推。
正因為三娘這份兒聰明,這一句話便抓住了五姐兒的心思,只叫那畫舫的漆色都染到了臉上,回過頭來好不害羞,“三娘,小妹……”
“不過是有看上的小官人罷了,當年我不亦是在上元節遇上的官人,才叫爹媽為我二人主理的相親?”也正是因為兩情相悅,三娘和官人的感情一直很好。
“其實,是位衙內。”五姐兒乾脆也不瞞了,大大方方把話說了出來,“便是那方衙內,玉樹蘭芝,又頗擅文詞,活像是那畫裡走出來的謫仙。”
“貴客要的荷花酥、定勝糕來嘍……”這廝一副短打,是顏色有幾分黯淡的粗麻,可也整齊利落,未見什麼補丁上去。
只是這廝一上來,便打斷了姊妹二人的談話,二人著糕點堵了嘴,這話便只能留到日後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