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桌案供一雙人兒使用,甚至不如在臨安城時五姐兒拿來閒暇時彈琴品茗的木桌大,這便是方官人未免給尋常百姓增添負擔的結果。
本就是連累自己方才過門不久的娘子同自己一道遭罪,方衙內除卻滿腔歉意的哄著五姐兒之外,自是沒有資格去嫌棄陳設佈置的。
至於五姐兒,既然自己選擇隨著方衙內來到這邊小縣,更是理解方官人為民著想的心思,再加上自己長遠的打算,當然也不會在乎這細枝末節。
“娘子可要休息片刻?”
五姐兒這些日子也不知在打算些什麼,日日伏案,方衙內並沒有過問,只在覺得自家娘子比自己更辛苦幾分之時問上一二。
“不必,我無事。”五姐兒聞聲抬起頭來,看看方衙內面前還堆積著的書本,嘆道,“官人悉心讀書便是,不消憂心於我。”
“既然離開臨安城之時,官人便答應我要考取功名,便不要在這關鍵的時刻分出神來。”將書案上的東西挪向離方衙內遠些的角落,五姐兒有幾分不悅。
“娘子說的是。”方衙內自覺虧欠娘子,五姐兒的話又說的在理,自然是忙不迭的應下,轉頭便投入書海之中,盼著到時候能早日舉家回到臨安城。
方衙內能夠唯五姐兒之命是從也必然不可能只因為這份虧欠,歸根究底還是離不開後者自己的本事。在如今的大宋,有本事的娘子除卻沒有參加科考的可能,只要真個精明能幹,甚至可以女主外男主內。
自家官人在準備會試,安五姐兒也是半點也沒閒下來,愣了不多時便下筆在面前的宣紙上寫寫畫畫——此事方官人這個做舅的也知道,五姐兒打算的可不止是自己一家的生意。
揉揉因為握筆而有些僵硬的指節,五姐兒輕嘆了口氣,未免打擾到自家官人苦讀,遂是起身推門走到院子當中去。
岑岑今猶青碧色,河畔應是三尺冰,對於之前在臨安城那段無拘無束的歲月,五姐兒自然是懷念的,但細想想,若是沒有跟著自家官人來到這邊的小縣,必然就不會知道這邊的境況,也不會想得到這些生意。
五姐兒便從這天色青青一直逮到了月光初上的時候,而屋內也已然點燈,方衙內猶是在做著最後的準備,不日便要回去臨安城,應禮部的安排參與會試。
“五姐兒這也算是因禍得福?”安霽嘆道,“在臨安城的五姐兒是何等的瀟灑……”
“要不別人說那臨安城是金銀堆呢,若不是到了小縣當中去,五姐兒便也只是日日帶著幾分無病呻吟,即便是憂心南宋和遼金的戰爭,也不過是詞人的道聽途說。”
“如今看見了尋常百姓生活困苦,倒是那商人賺得盆滿缽滿,五姐兒往後才真正能將自己的才能發揮到對社會有價值的事上。”
做父親的分析的十分客觀,安霽不住的點頭:“就像我不瞭解的時候,只以為這些絲綢都是因著賣著極高的價格才難以飛入尋常百姓家的。”
“卻不想這產量本就不高,也不是我想象中那般因為是中國文化的代表便不缺生意。”
很多時候,只憑借道聽途說,不只是要被有心人帶偏,同樣也永遠不可能將自己的本事真正發揮到正途去。
如今五姐兒和方衙內經此一遭皆是有了成長,兩者將來想必都能憑藉自己的本事造福一方百姓,就算是不能到邊境去保衛家國,也算是未將年少時的詞文付諸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