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身手真利落,只是在宮內為我們採得這些蜜桔,實在是大材小用了。”穆瑾寧卻不曾責備寶月公主,她笑著嘆道,言語之內彷彿當真不無惋惜。寶月公主在宮裡一年了,但她還是頭一回見著寶月公主的身手,雖然不是正規正矩的習武之人,但可見她勇敢機靈。
如今寶月公主也尊稱穆瑾寧為皇后,她不想自己在別人的眼中淪為沒有禮數的女人,但更大的原因,是因為她當真尊敬穆瑾寧,感激穆瑾寧,哪怕如今的自己只能生生接納穆瑾寧所給的恩賜而無力回報,她也從不疏忽嘴上的功夫。她的嘴上跟心裡,是一樣尊敬這位大聖王朝的皇后的,如今,淪為戰俘和人質,她不想去恨任何人,也不願去怨任何人。
“若我的手裡有鞭子就更容易了,一下就能扯斷一根枝椏,免得再花力氣爬樹了。”寶月公主揚唇一笑,滿目燦爛笑容,毫無防備,說的格外輕描淡寫。
穆瑾寧不難想象寶月公主在馬背上的颯爽英姿,她的雙臂力氣不小,她漫不經心地打趣道:“我也早就聽聞你的鞭法出眾,舉國聞名。要我派人給你找一根鞭子麼?免得你百無聊賴——”
寶月公主聞言,卻誤以為真,面色一沉,搖頭說道:“不用了,娘娘,我不想傷著任何人,哪怕我足夠自信,我也不想再闖出任何禍端,到時連累娘娘。”
“我也是隨口一提,你還當真了。”穆瑾寧垂眸一笑,兩人相視一眼,她短暫沉默過後,才柔聲問道。“每回心羽跟念兒來,你都能陪他們大半天,臉上沒有任何不耐。據我所知,你還不曾出嫁,也沒有兒女,以前就是這麼喜歡孩子的嗎?”
寶月公主聞言,臉上的神情一僵,但隨即就釋懷了。她剛滿二十五歲,別說在宮裡,即便在宮外,也該是個當孃的人了。古怪的是,她這把年紀不但沒有婚事,更連自己的命運和性命都被捏在敵國上位者的手中。她不過是一片朝不保夕的浮萍,她不敢奢想自己還能成親,更不敢奢望自己還有家庭丈夫子女,或許一輩子都要當一個老姑娘,她彎唇笑著,這一番話不只是說給忘掉前事的貞婉皇后,也是說給在場的所有人聽的,她追憶著過去的美好時光,說的灑脫直接。“我有一個牧場,在北國很有名,裡面有上千頭的牛羊,我總說這輩子不嫁人也沒關係,不生子也沒關係。牧場就是我的家,牛兒羊兒就是我的孩子。他們都覺得我是瘋了吧,定是在背後笑了我很多回。”
不再沉迷在過往之中,她清楚哪怕沒有她,皇兄也會派人去打點和豐牧場,而絕不會將她的牛羊全部宰殺。
壓低嗓音,寶月公主說的故作神秘,逗趣的笑臉,更是惹得幾位宮女捂著嘴笑。“不瞞你們說,我對牛羊很有耐心,那些招數對付孩子也是一樣的。”
“你看你說的話,不成體統,都把她們逗笑了。”穆瑾寧佯裝生氣,斥責一回,卻也是說笑的口吻。寶月公主生性自由,在世人眼中是古怪頑固的,跟世道規矩格格不入,彷彿女子就必須依賴男人而活,不該有自己的任何作為。一旦逾矩,一旦背棄世道走向全然相反的路,就成了無人問津的怪物。
“人生在世,就該活的逍遙自在,想笑就笑,想哭就哭,別總是忍著,讓自己過得不自在,以前我一直是這麼想的……”寶月公主漸漸斂去了臉上的笑容,她的目光平和了幾分,望向穆瑾寧,這一番感慨,卻聽的人不無感觸。
見穆瑾寧也沉下眼神,靜默不語,寶月公主眼神一黯,低低說道。“有些話我想單獨跟娘娘說。”
“紫鵑,你們領著孩子們去御花園玩耍吧。”穆瑾寧輕點螓首,神色安然,朝著一側候著的宮女們吩咐一句。她並不擔心寶月公主對她動手,事到如今,她更相信人心,而不願相信所謂的傳聞。
“這半年來,要不是娘娘為我擔保,我一定還是一個囚徒,孤單地連自己都不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