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槐呼一聲坐了起來,擰著眉頭道:“你明知道我不是衝你,事情也跟你毫無干係,做什麼沒頭沒腦地把過錯往自個兒身上攬?”
“活過來了?會說話了?”花小麥撲哧一笑,“既不是我的錯,你還只留個背脊給我,跟你說話又不搭腔,你這是罰誰呢?”
孟鬱槐朝她臉上瞟了一眼。沒出聲。
“我又不傻。知道你不是那種小心眼兒的人。若只為了當初說親的事,斷不會記恨到這時候,也根本不值得。”花小麥見狀便抱住他的胳膊,把腦袋靠在他肩頭軟聲道。“喏,咱倆成親以後,有兩回你都想把原因說出來了,卻終究一個字都沒吐露,我就只能乾著急。莫不是你信不過我?”
“我不是……”孟鬱槐垂下眼去看她,嘆口氣,“你只想想,這村裡除了泰和兄弟是三代單傳,家中人口單薄之外。誰家不是熱熱鬧鬧,唯獨我,自十二三歲上頭便是與我娘相依為命,這難道不奇怪?其餘的我不願多說,不是信不過你。只不過陳年舊事而已,沒必要說出來讓你跟著糟心。”
花小麥也猜到,這事兒十有八九和他那早早去世的爹有關,她進了這孟家院子半年,唯獨成親的第二天,在孟老爹的牌位前拜了拜,其他時候,這母子二人就壓根兒沒再提起過孟老爹這個人,的確很不正常。
想了想,她便笑著搖搖手:“沒關係,你不願意說就算了,放心,我不會去跟其他人打聽的。”
又在他額頭抹了一把:“看看你這一頭的汗,你先去院子裡站一會兒,我先用艾草把屋裡燻一燻,你瞧,我剛才就在院子裡呆了一小會兒,臉就給叮出大包來——完了我再給你燒水,好歹洗個澡,睡覺也踏實點。”
說罷,就把他拉起來往屋子外面推。
孟鬱槐沒急著往外走,反而扳過她的臉來看了看,果然見腮邊兩塊好大紅包,便吁了口氣,大踏步走到院子裡抓了一把艾草引燃拿進屋:“我來吧,你到外頭站著去。”
花小麥彎了彎嘴角,卻沒往外走,就靠在門板上,看著他他將房裡個個角落都仔仔細細燻了個遍。
艾草燃燒時的煙子很大,氣味也極嗆人,在屋中稍站一站,那股子煙火氣便直往鼻子裡鑽,花小麥忍不住轉身咳嗽了兩聲,孟鬱槐便回過頭:“不是讓你出去嗎?”
花小麥擺出一張無賴臉,嘿嘿一笑:“我就在這兒站著,你別管我。”
孟鬱槐卻是連嘴角都沒動一下,又轉回頭,沉默了片刻,像是終於下定決心似的,毫無預兆地開了口。
“我爹我娘自從有了我,之後的十來年都再沒第二個孩子。大概是我十三歲那年,我娘才又有了孕,而且聽大夫說,是兩個。”
花小麥沒料到他會突然願意把這事兒說出來,竟有點緊張,一聲也不敢出。
“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我爹在的時候,我家裡是有地的,也不多,三五畝,日子不寬裕,但也算還能過。”孟鬱槐將聲音壓得極低,接著道,“但我娘那個人,也不知是該說她不知足好呢,還是說她爭強好勝,但凡看見別人比自家富足一點,心裡就不痛快,回了家便跟我爹沒完沒了地抱怨——你跟她在一塊兒住的日子不短了,知道她嘴裡是沒好話的,吐出來的字字句句要多難聽有多難聽,我爹那人又老實,不會還嘴,說白了就是任她欺負,從我記事起,幾乎每一天,我家日子都是這麼過的。”
“就是我娘懷了身孕的那一年吧,剛好是農閒的時候,離火刀村不遠的一座山上要蓋廟子,讓附近的人去幫忙,一天給二十文,挺多的,我娘就成天在我爹耳邊嘮叨,讓他去幹活兒掙錢,我爹也就答應了,和村裡人一塊兒,去幫著扛木頭。頭一天我跟去瞧過,那木頭一根根兒有咱家的大水桶那麼粗,得兩三個人一塊兒抬,結果,五六天就出了事兒。”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