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都不約而同地望過來。目光中頗有點心有慼慼焉的意味。
難不成……那萬記的醬料竟果真出了問題?今日這幾間食肆,除開她自己之外,應當都是與萬記簽了訂單的吧?
活該,讓你用陳米!花小麥可不預備當甚麼好人,在心裡很是高興了一回。幾人各自默默坐著,再不曾交談,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間,樓上開了一扇門,那曾有過一面之緣的蔣管事。施施然走了出來。
“諸位都來齊了吧?”他也沒下樓,就站在欄杆旁,居高臨下地道,“各位都是城中有名的食肆東家和大廚,多餘的話。我就不說了。今日的終選,攏共只得一炷香的時間,請各位大廚妥善安排,用鰣魚、牛乳、山藥三樣食材做三道菜色,最終便以此來定勝負。”
樓下的幾人都有些發愣,那久未發聲的魏胖子終是忍不住抬頭:“可……今日的終選,不是由陶知縣定奪嗎?他……”
“我家大人一直在樓上房中坐著。”蔣管事似笑非笑地掃了眾人一眼,“你們的菜做好之後,各自寫上菜名,由陶知縣一一嘗過之後來定勝負,如此方顯公平。”
……也就是說,剛才他們在樓下那一番交談,全被陶知縣聽了去?
在座幾人面面相覷,尤其是與趙老爺拌了嘴的那位,更是眼珠子都瞪圓了。
花小麥卻沒工夫理這個,想來,她也並不曾說出甚麼不得體的話,只管抬頭遙遙望向蔣管事,滿臉無辜地道:“可是……我不會寫……”
“嘖,就你麻煩!”蔣管事萬般不耐煩地白她一眼,轉而望向一旁笑呵呵看熱鬧的韓風至,“韓老闆,你可願……”
“沒問題,花家姑娘的菜名,便由我代寫。”不等他說完,韓風至便痛痛快快地應下,還衝花小麥點了點頭。
這終選該怎麼比,人人心中都是有數的,當下也不廢話,各自進了隔間,立時便有人在大堂中央點燃一支香。
花小麥摒除雜念,有條不紊地將食材一樣樣從筐裡取出,吩咐周芸兒先粗略地處理一遍,又試了試刀具的鋒利程度和鍋鏟的輕重,然後立刻便開始操作起來。
鰣魚這物事,古往今來都是帶著魚鱗清蒸最為合適,再找不到更好的吃法,比的也就是火候。花小麥先將魚處理好,抹上鹽,刷一層酒釀,再在表面上鋪滿切成絲的火腿、香蕈和鮮筍,最後淋些許上好紹酒,立刻便放進已煮滾的蒸鍋中;
牛乳中加上芡粉、蛋清、蝦仁和切碎焯熟的雞肝,攪拌均勻之後鍋中放葷油,採用“軟炒”之法慢慢使其凝固,堆成小山,出鍋之後再撒上欖仁,便是從前她生活的那個年代,赫赫有名的“炒牛奶”;
至於山藥,則是用切成薄片的煙燻醃肉捲起,先上鍋蒸熟,然後再至油鍋中小火慢煎成金黃色,臨出鍋時撒上芫荽,色澤分明,肉香四溢,而裡面包裹的山藥,卻能很好地祛除油膩感。
嚴格說來,那“炒牛奶”並不屬於這個時代,而醃肉山藥卷,更是自“培根山藥卷”少做更改而成,似是有取巧的嫌疑。不過,飲食行業向來對“傳承”二字最為重視,誰又曉得,這兩道菜原是從哪個年代傳來?
花小麥也曾做過不少席面,這樣的三道菜,在一炷香的時間內完成,對她來說並不是難事。鰣魚離火之後,需得再在鍋中虛蒸片刻。她滅了灶火,正要長出一口氣,卻陡然聽見砰一聲巨響,那動靜,就像是不知哪個隔間的油鍋被打翻了一般。
緊接著,便是轟轟隆隆如炸雷一般的爆喝斥罵聲。
“孫正寬,你這不要臉的東西,老子今天不弄死你,魏字倒過來寫!”
花小麥嚇了一大跳,原待出去看看,又不敢輕易離開灶旁,耳邊只聽見一陣又一陣的悶響。倒是那周芸兒反應極快,哧溜一聲便竄了出去,不過須臾,又慌慌張張跑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