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咱們瘌痢頭兒子自家好,她便是再蠢頓在我眼裡也是好的,可那家子憑什麼便相中了她,這事兒,吳家太太也一點口風不露,顯是不知情的,卻得仔細著些。”若說哪裡不對,徐家小郎君她是見過的,有禮有度,樣樣都出挑,又不似那等騙婚人家。
想到騙婚,秀娘又揪起心來,別是面上瞧著花團也似,裡頭一泡稀爛吧,越是想她這心口越是跳,按了帖子到後院去看女兒。
蓉姐兒正逗茂哥兒玩,聽他張著長了幾顆牙的嘴巴一字一頓的叫姐姐,手裡高高拿著布老虎,叫完一聲才給他玩一下。
茂哥兒平日裡根本就不稀罕這個,布老虎他有大大小小十幾個,都能排起隊來了,這時候卻偏偏對被蓉姐兒拿走這一隻志在必得起來,跳起來還勾不著,整個人團在蓉姐兒身上,扒著她的手要布老虎玩兒。
“叫姐姐!”蓉姐兒的頭抵著茂哥兒的圓腦袋,他面上顯了急色,嘟了嘴兒,卻只能喊出一個字來:“姐!”隔好一會子才能又喊一聲:“姐。”第二字輕了許多,像從鼻子裡發出來的,一張臉急得通紅。
蓉姐兒這才把布老虎塞到他手裡,在他的胖臉蛋上香上一口,茂哥兒一翻身,躺下了,兩隻手舉了老虎,玩了一會兒不見蓉姐兒來搶,蹬了腿碰碰她,眼睛斜過去,見她沒這個意思,自個兒把老虎扔到她裙子上。
蓉姐兒一看就明白過來:“賤骨頭!”說著自己也樂起來,又忽的想到小時候的玩意兒,高聲道:“蘭針,你把我那陀螺尋出來。”
不抽不動,一抽才動,濼水鄉下都管陀螺叫賤骨頭,蓉姐兒最會玩這個,皮繩子一打過去就繞著打轉,再繫上彩條,倒似個綵球在地上不停的轉,不說茂哥兒,連大白都看住了,它伏在欄杆上,眼睛盯著陀螺一動不動,弓著身子想要撲上去。
茂哥兒哈哈樂著,拍了巴掌,陀螺一停就嗯嗯啊啊的要再來一回,秀娘還沒踏進院門就聽見這動靜,進了門一看,自家那個有人來提親的閨女,還跟七八歲娃兒似的在玩陀螺。
她長嘆一聲,招呼女兒:“趕緊歇歇,像什麼樣子。”走過去見她額上一層薄汗,拿出絹子給她擦拭:“彆著了風,這日頭再好,風卻不是假的,趕緊回屋去。”
茂哥兒只不肯,他還不要人抱自己走上去拿了竹鞭要去抽那陀螺,大白跟他一起玩,陀螺在他手裡只慢騰騰轉兩下就不動了,剛才轉得飛快,大白不敢去撲,這因卻不怕,一下按住了,去咬陀螺上的彩條子。
“怎的啦娘,帳算完了?”家裡的生意越做越大,開銷也越來越多,王四郎又折騰著開了個質鋪,開質鋪卻不比開旁的鋪子,須得有個會掌眼的行家,別個拿些假古玩,當作真古董給了錢,這鋪子便開不下去。
她原還憂心,後頭說是從吳家的置鋪裡頭借來個二掌櫃,又開在朱雀街上,隔了夫子廟幾條巷子,一條街俱是文玩古物,因著王家財力厚,作當的圖個現銀,做了久當或是死當的東西,也常拿了家來用,秀娘屋子裡新添的大理石雲紋屏風便是人家作的死當,叫王四郎差人抬了回來,蓉姐兒愛的不行,直說下回還有,給她也添一個。
這麼著家裡東西越來越多,鋪子裡抬進來的都要寫籤子,兩邊才好對帳,怕有人鑽了空當,拿些小零小碎的金玉玩意兒,蓉姐兒又是個粗性子,說不準就混忘了,叫別個得了好處。
“帳哪有算完的時候,我疏散一回,過來瞧瞧你。”秀娘看看女兒身條又長了,又在繡筐裡頭翻一翻,活計也很像樣了,拿出來點點,十多日還只繡了方帕子:“你看看你,還這樣懶怠著作針線,往後出了門要給婆婆一家子做針線的,可怎辦?”
“那離出門子不是還早嘛。”蓉姐兒說完這句,又想起徐禮說的十日來,如今都過了五日了,心裡一時生氣,板了臉拿手去扯裙帶上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