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缸後面另有別人,吃了一驚,退後三步,右手在腰間一摸,拔短劍在手,道:“是……是誰?”白衣尼嘆了口秘,道:“原來你不認得我了。”陶紅英道:“我……我見不到你臉,你……你是……”白衣尼身子微側,讓月光照在她半邊臉上,低聲道:“你相貌也變了很多啦。”陶紅英顫聲道:“你是……你是……”突然間擲下短劍,叫道:“公主,是你?我……我……”撲過去抱住白衣尼的腿,伏在地下,嗚□道:“公主,今日能再見到你,我……我便即刻死了,也……也喜歡得緊。”一聽得“公主”二字,韋小寶這一下驚詫自是非同小可,但隨即想起陶紅英先前說過的往事:她是先朝宮中的宮女,一直服侍長公主,李闖攻入北京後,祟禎提劍要殺長公主,砍斷了她手臂,陶紅英在混亂中暈了過去,醒轉來時,皇帝和公主都已不見了。韋小寶向白衣尼望了一眼,心想:“她少了一條手臂,對宮中情形這樣熟悉,又在坤寧宮中哭泣,我早該想到了。似她這等高貴模樣,怎能會是宮女?我到這時候才知,真在大大的蠢才。”只聽白衣尼道:“這些日子來,你一直都在宮裡?”陶紅英嗚□道:“是。”白衣尼道:“這孩子說,你曾行刺韃子皇太后,那很好。可……可也難為你了。”說到這裡,淚水涔涔而下。陶紅英道:“公主是萬金之體,不可在這裡耽擱。奴婢即刻送公主出宮。”白衣尼嘆了口氣,道:“我早已不是公主了。”陶紅英道:“不,不,在奴婢心裡,你永遠是公主,是我的長公主。”白衣尼悽然一笑。月光之下,她臉頰上淚珠瑩然,這一笑更顯悽清。她緩緩的道:“寧壽宮這會兒有人住麼?我想去瞧瞧。”陶紅英道:“寧壽宮……現今是……韃子的建寧公主住著。不過這幾天韃子皇帝、太后和公主都不在宮裡,不知上哪裡去了。寧壽宮只餘下幾個宮女太監。待奴婢去把他們殺了,請公主過去。”寧壽宮是公主的寢宮,正是這位大明長平公主的舊居。白衣尼道:“那也不用殺人,我們過去瞧瞧便是。”陶紅英道:“是。”她不知長平公主已身負超凡入聖的武功,只道是韋小寶帶著她混進宮來的。她乍逢故主,滿心激動,別說公主不過是要去看看舊居,就是刀山油鍋,也毫不思索的搶先跳了。當下三人向北出鐵門,折而向東,過順貞門,經北五所,茶庫,來到寧壽宮外。陶紅英低聲道:“待奴婢進去驅除宮女太監。”白衣尼道:“不用。”伸手推門,門閂輕輕一響的斷了,宮門開啟,白衣尼走了進去。雖然換了朝代,宮中規矩並無多大更改,寧壽宮是白衣尼的舊居,她熟知太監宮女住宿何處,不待眾人驚覺,已一一點了各人的暈穴,來到公主的寢殿。陶紅英又驚又喜:“公主,想不到你武功如此了得!”白衣尼坐在床沿之上,回思二十多年前的往事,自己曾在這裡圖繪一人的肖像,又曾與此人同被共枕。現今天下都給韃子佔了去,自己這一間臥室,也給韃子的公主佔住了,那人更是遠在絕域萬里之外,今生今世,再也難以相見……陶紅英和韋小寶侍立在旁,默不作聲。過了好一會,白衣尼輕聲嘆息,幽幽的道:“點起燭火。”陶紅英道:“是。”點燃了蠟燭,只見牆壁上、桌椅上,都是刀劍皮鞭之類的兵器,便如是個武人的居室,哪裡像是金枝玉葉的公主寢室。白衣尼道:“原來這公主也生性好武。”韋小寶道:“這韃子公主的脾氣很怪,不但喜歡打人,還喜歡人家打她,武功卻稀鬆平常,連我也不如。”他向床上瞧了一眼,想起那日躲在公主被中,給太后抓住,若不是那枚五龍令掉了出來,此刻早在陰世做小太監,服侍閻羅王的公主了。白衣尼輕聲道:“我那些圖畫,書冊,都給她丟掉了?”陶紅英道:“是。這番邦女子只怕字也不認得幾個,懂得什麼丹青圖書?”白衣尼左手一抬,袖子微揚,燭火登時滅了,說道:“你跟我出宮去罷。”陶紅英道:“是。”又道:“公主,你身手這樣了得,如能抓到韃子太后,逼她將那幾部經書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