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舊日金陵師友邀約,陸賾赴宴歸來,在馬上便一眼瞧見秦舒一襲碧衫子,同那小夥計說說笑笑進了茶館。
陸賾下了馬,上了樓上雅座,見那丫頭竟然聽書聽得津津有味。一個賣花的小姑娘蹦蹦跳跳進來,那丫頭竟然從荷包掏出來錢來,買了一枝花插在頭上。
可見昨日什麼哀哀之情全是假的,那日說什麼一時糊塗了,見著自己便說不出來辯白的話,也全是假的。
陸賾眸色越發冷,好一個唱唸俱佳的丫頭。
秦舒自然並不曉得,她坐在茶館,聽了好一會兒,打量著徐嫂子出得園子來,便提了點心,往她家裡走去。
徐嫂子正好在家裡,迎了秦舒進來:「憑兒姑娘可是稀客,昨兒聽老太太哪兒的人講,大爺這一、二日就要動身去杭州,你怎的還有空出來?」
又端了茶來,笑:「必定是大爺體恤姑娘,想叫姑娘走之前,出來見見老孃哥哥……」
秦舒笑笑,止住她的話:「嫂子,我不瞞你,昨兒大爺發了我的身契,叫我回家來了。」
徐嫂子笑僵在臉上:「這如何說,恐怕老太太尚且不知道呢,今兒早上我送東西去靜妙堂,碧痕還說老太太備了東西叫賞了你,帶去杭州呢?」
秦舒搖搖頭:「嫂子,左不過我侍候不周罷了。這也不妨,走了我,自有好的去侍候大爺。我今天來找徐嫂子,是想同您說,前些日子,拖您看的織機,我嫂子只買了一架回去,我這次來是想全都要了。」
徐嫂子口裡答著話:「這個好說,這個好說。」心裡委實叫她的話給震驚到了:「出園子來,這樣大的事情只怕還是要稟告老太太,大爺也許是一時生氣罷了。」
秦舒不接這個話,從袖子裡拿出一張十貫的寶鈔,這時候寶鈔不值錢,比不得銀子,也當是幾錢銀子左右:「我拜託嫂子做了許多的事,沒什麼好謝的,給家裡的孩子買零嘴吃。」
又把買的點心推過去:「知道嫂子愛吃這家的點心,路上特意買了給嫂子。」
徐嫂子笑著點頭:「這也不費什麼功夫兒,我下午就去給姑娘定下來。往日姑娘在園子裡,幫我多少忙,數也數不清。姑娘這樣,倒是跟我見外。」話雖如此,錢卻是忙不迭收在袖子裡。
秦舒見她應承下來,便告辭離去,自去金陵街面上買了一捧梔子花,往相熟的繡孃家去。
轉過街角,便見表哥潘晟迎面而來,笑道:「表哥哪裡去,這樣急,當心摔著!」
潘晟忽然站住,見著秦舒愣神,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原是去尋表妹的,不料在這裡碰見了。」
秦舒不知道自己母親一大早便去了潘家,道:「我昨兒才剛回來,表哥如何知道的,找我有什麼事?」
潘晟見秦舒抱著一大捧梔子花,便曉得她這是要去拜訪人:「我已經知道表妹叫放了身契,出了園子。我來,是想告訴表妹,我的心意未改,從前說過的話依舊還算數。要是表妹願意,咱們從前的親事依舊作數的。」
秦舒聽了,抱著梔子花不言語。潘晟的確是一個溫和的好人,倘若是在現代,同這樣的人做朋友也是極為舒服的。
潘晟急切道:「表妹不信我的心意?」
秦舒搖搖頭:「咱們從小一處長大,表哥是什麼樣的人,我哪有不清楚的。只是表哥說從前的事情作數,可有同姨母商量過?」
潘晟想了想道:「我說過,只對表妹說實話的。剛才姨母帶著寶兒去了我家,我娘並不同意。只我想著,能遇見一個有情誼的人,並不容易,我也明白我娘擔心什麼。我們從小一處長大,我知道表妹的性情,你不是那種人。我心裡這樣想,也盼表妹這樣想。」
這裡四處無人,秦舒也並不想騙他:「姨母是在園子裡待過的,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