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舒甩開他的手,往床下來,誰知並不記得自己現今走不得路,當下往腳踏上跌去,幸好叫陸賾扶住。
陸賾抱了她上床,問她磕沒磕到身上,見秦舒並不理他,對自己的心思倒也坦誠道:「你生產的時候,叫誤診為血崩,倘若不是李太醫,幾乎救不過來。便是勉強救過來,也常年昏睡。你知道的,我一向沒有耐心。更何況禮記有雲,君子抱孫不抱子,教子要嚴,寬者多不孝。倘若平日裡姑息寬縱,叫他恣意妄為,便不是我們這樣人家的規矩。」
「我七歲的時候已經拜在名師門下,便是大雪天也要恭立奉讀左右,時常凍得手腳都沒有知覺。比之我幼時,他今日錦衣豪僕,又算得什麼吃苦?」
秦舒聽了皺眉,卻也明白,往日他教導珩哥兒也是一個嚴字,不過自己在旁轉圜罷了。秦舒往日在南京國公府的時候,大老爺如何荒唐,也是一清二楚,想必陸賾幼時並不曾得過父親的教導。
外頭小梅稟告:「大人、夫人,外頭太醫、大夫已經到了。」
秦舒不解:「昨天不是叫大夫看過了嗎?我並沒有什麼不舒服的。」
陸賾把簾子放下來:「還是多叫幾個大夫瞧瞧,這才放心。」
屋子裡進來七八個大夫,有的是太醫,想必剛從宮裡下值回來,身上還穿著官服,輪番給秦舒把脈,又問了許多,又把往日的脈案仔細研究了一通,鬧哄哄議論了一個時辰,這才合起來開了張方子。
為首的一位頭髮全白了,拱手道:「國公爺,脈象並無不妥,應是大好了。」
陸賾聽了,這才微微鬆了口氣,又請了大夫出去外間,細細地問了一通。
小梅端了熱水進來伺候秦舒梳洗,又做了一回針灸,塗抹好藥膏子,便見陸賾抱了偱姐兒進來。
她生得白白胖胖,額間有一顆米粒般的胭脂痣,叫陸賾抱到床邊來,指著秦舒,教她念:「偱兒,這是娘,叫娘!」
偱姐兒倒不怕生,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轉了轉,見不認識面前的人,往陸賾身上偏,拉著他的衣袖,一個勁兒地道:「走……走……」
連說了幾聲,也不見來人抱她走,發起急來,索性自己往床邊爬,想沿著床沿滑下去。
陸賾笑笑,長手一撈,便又提溜上來。偱姐兒也不哭不鬧,重重朝陸賾臉上拍了一巴掌,不言不語地蹬著他。
她倒是生得壯實,手上的力氣比秦舒這個昏睡剛醒之人大多了,拍得陸賾臉上起了個紅印子。
秦舒怕她哭起來,對陸賾道:「算了,她還不會說話呢?哪兒有剛見面便會叫人了的,以後慢慢教就是了。」
陸賾不理秦舒,叫偱姐兒坐在床上,正色道:「爹知道,你聽得懂我們說話,也會說話,只是不願意說罷了,是不是?」
偱姐兒看著陸賾不說話,微微皺眉,看起來是聽懂陸賾說的話的。陸賾把她抱到秦舒面前,溫聲道:「從前你不想說話,嫌麻煩,爹也不勉強你。只是這是你娘親,為了生你差點沒了命,昏睡兩年也是因為你的緣故,你這聲娘親是必須要叫的。」
陸賾越這樣說,循姐兒便越發犟脾氣起來,不肯說話,嘟著嘴巴氣呼呼的模樣。
秦舒笑笑,覺得她這個樣子倒是生動有趣,一邊說一邊去摸循姐兒的氣鼓鼓的臉蛋兒:「好了,不想叫就不叫吧,我餓了,擺飯吧……」
手剛摸到循姐兒的臉蛋,便見她小手揮了過來,聽得一聲脆響,秦舒手背上便紅了一片。
秦舒還未怎樣,便見陸賾沉著臉喚了一聲:「陸循!」
小丫頭倒也不怕,抬頭回望她父親,父女兩對視了一會兒,終見她低了頭,小聲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陸賾厲聲道:「大點聲!」
秦舒這才明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