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宏生把匣子拿過來,拒絕道:「無功不受祿,不必了。」
說罷, 便扶了夏荷上了馬車,衝著秦舒做揖:「阿姐,你自己保重,家裡很好,你不必擔憂。」
秦舒站在原處,拿出一個荷包,塞到周宏生手裡:「路上拿著做盤纏用。」
看著他們上了馬車,車轍在雪地裡壓出兩條淺淺的印跡,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澄娘子便道:「不想姑娘家裡人都這樣輕財,只聽說姑娘原是國公府園子裡的世僕,不想在揚州還有親戚?」
秦舒正上臺階,聽得這話,轉過頭俯視她,問:「澄娘子,我同你本沒有來往,你為何要在我親人面前,叫我這樣難堪呢?」
澄娘子聽了,微微驚訝,這樣的丫頭一貫是玲瓏心腸,即便吃些暗虧,初來乍到,也是一忍百忍的做派,不想這樣直接問出來,她不慌不忙福了福身子:「府裡往常不說女眷,便是丫頭也少見,我雖管著府裡雜事,卻養成粗疏性子,倘若有什麼錯漏之處,還望姑娘明示。」
秦舒冷冷道:「總督府的管事娘子,自然比一個連通房丫頭都算不上的外室身份貴重。」
澄娘子只笑笑,既不害怕,也不覺得難看:「姑娘嚴重了,這樣說話,我在姑娘這裡,哪裡還有立足之地。」說著便把那匣子銀子遞給秦舒:「姑娘初來乍到,身上想必沒有銀子使,這些還請姑娘收著。」
園子裡待了十來年,哪裡看不懂這些,只是她不耐煩做這些螺絲道場,當下打落,散碎銀子撒了一地:「你說得很是,你在我這裡沒有立足之地,回你的總督府去吧。」
這個時候,大門處跟著三、五個丫頭,外頭有些遠遠的莊戶,澄娘子當下沉了臉色。
她向來在陸賾那裡有臉面,府裡又沒有女眷,府裡府外自然把她當做內宅第一人,哪裡又在大庭廣眾之下受過這樣排揎?偏她一貫自謙,受了秦舒這一句,便只有忍著的份兒。
當下只回了一個字,道:「是。」便轉身走了,她一邊走,一邊道:「這姑娘脾氣這樣厲害,待日後主母進門,恐怕就要家宅不寧了。我得替爺磨一磨她的性子,免得將來叫主母難堪。」
秦舒自顧自回了房間,坐了一會兒,手腳冰涼,起身用夾子掀開蓋子,這才發現銅爐裡面的炭已經燒光了,屋裡屋外也沒有人。
秦舒心道:那麼澄娘子不會有這麼不入流的下馬威吧?
一面想著,一面披了厚厚的斗篷出了門去,往迴廊裡走了一圈,這才見門口處有個看門的婆子,她問話:「那些丫頭都到哪裡去了?」
那婆子上了年紀,佝僂著身子,不知說的哪裡的土話:「姑囔,人都外頭去幹活了,活多……」
秦舒從荷包裡掏出來一粒珍珠,這是從陸賾那盒子裡拿的,遞給那婆子:「帶我去廚房,我餓了。」
那婆子顫抖著接過來,笑得牙不見牙,又彷彿咬銀子似的送到嘴邊去咬,秦舒止住她:「珍珠不是銀子,禁不住咬的,這樣大粒的珍珠,比這樣大的金子還值錢。」
那婆子收起來,笑著點頭,話也說得明白了:「姑娘說的是,姑娘餓了,我去替姑娘端了飯菜來。廚下醃臢地方,免得油煙髒了姑娘。姑娘想吃什麼跟我說就是。」
秦舒攏了攏斗篷,系帶緊了,只露出個腦袋來:「不用,我自己去看看。」
路上遇見個穿青布棉襖的小子,看起來才七八歲的模樣,手上抱著一盆梅花。
秦舒叫住他,招手:「外面這麼大的雪,怎麼叫你這麼小的小子來搬梅花。」
那小子望著秦舒,一時間叫嚇住,那婆子便道:「姑娘,這是富貴兒,他爹死了,跟他娘過活呢,也沒什麼正經差事,哪裡缺人就叫過去。」
當下把富貴兒從雪地裡拉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