珩哥兒最愛吃甜,當下擱了筆,拿起一小塊兒奶油松釀酥卷咬了一口,道:「嬤嬤,新換了廚子嗎?怎麼比以前的鮮甜多了,連一點奶腥味兒都沒有。」
秦嬤嬤順勢道:「這是尚書府薦來的廚子,做這些點心是頂頂拿手的,連姑娘平素不愛吃的,也多吃了一塊兒。」
珩哥兒只當做沒聽見,又咬了一口米糕,秦嬤嬤取了手絹擦他嘴角:「小公子,聽嬤嬤的話,姑娘不在,論理是該你出去待客的。便不說這個,以後也是要相處的,將來早早晚晚都要改了稱呼的。」
珩哥兒癟癟嘴,賭氣道:「我才不要,我姓秦,他姓陸,旁人一看就知道不是親生的。不是親生的,為什麼要改稱呼?」
秦嬤嬤哪裡知道這就是親生父子呢,只想著為珩哥兒好,總不好鬧得太僵,見他倔脾氣,只好道:「那不是親生的,即便是外頭票號那些叔叔伯伯,姑娘不得空,你不也常常去見客嗎?怎麼這回偏偏不肯出去了?」
珩哥兒哼一聲,端了碟子,趴到窗前,廊下的石缸裡養著紅色的遊魚,他掰了塊兒點心扔過去,果然見紅紅綠綠的金魚爭搶起來。
秦嬤嬤跟過來:「哥兒這性子真是十足十隨了姑娘。」她勸不動,正想著轉身出去,便見陸賾繞過山水四季屏風進來了,她正不知道怎麼打圓場,就見陸賾揮揮手:「嬤嬤去議事廳侍候吧,要是太晚了還沒商議完,您就勸著她點。」
秦嬤嬤應了一聲,臨出門前又望了望珩哥兒,頗不放心:「小公子的性子跟姑娘是一模一樣的,還請大人擔待一、二。」
陸賾失笑,這樣鄭重其事的,倒顯得他心胸狹窄得要跟個五六歲的孩子計較,何況這孩子還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他此時,也得了教訓,往日哪裡耐煩下人置喙主子的事,只這老嬤嬤是好心,又是秦舒親近之人,免不得耐心些,多幾分尊重:「您放心,我心裡有數。」
陸賾倒水磨墨,珩哥兒依舊趴在窗戶上,背對著他,並不理人。等陸賾寫完了一篇小令,還見他端著空盤子趴在窗邊,暗自笑笑,果然還是小孩子心性。
陸賾敲敲桌子,問他:「下個月初六便是大婚的日子,你是留在小檀園,還是跟著去尚書府。不過,我看你的樣子,肯定是不屑去我的尚書府的。這樣也好,你娘如今又有了身孕,身子漸漸沉了,你要去跟著她去,免不得叫她費神。」
珩哥兒果然轉過身子來,一雙眼睛圓圓地瞪著陸賾:「你說了不算,憑什麼叫我娘去住尚書府?」
陸賾招招手,見他梗在那裡不過來,笑笑,耐心道:「能告訴爹爹,你為什麼這麼厭惡我嗎?」
珩哥兒抿抿唇,只裝作不懂:「大叔,你自己沒兒子,便隨便亂認的嗎?我姓秦,我自己有親生父親的。」
陸賾失笑,果然,不論是性子還是口才,都是十足十隨了秦舒,他伸手去摸他虎頭虎腦的小腦袋,卻叫他一偏頭躲開來。
陸賾無奈,想著日久天長,並不急於一時,只得站起來:「你繼續寫功課吧!」便抽了本書,坐在一旁瞧起來。
父子二人各自做各自的事情,陸賾偶爾覷上一眼,指點珩哥兒執筆的姿勢、運筆的技巧:「練字練的是心,筆隨心轉,筆隨意動,字跡才不凝澀。」
珩兒雖不做聲,卻也聽他的指點,又寫了兩大張字,寫到最後便是自己也覺得又些許進益。
陸賾站在他旁邊,滿意的點點頭,見他用來練字的是一篇時人寫程文,道:「你這個年紀正是打基礎的時候,萬萬看不得這些束手束腳的八股文。即便是進學,那也得先認真學幾年的《三通》、《四歷》來。代聖人立言不假,這些高頭講章是些嚼爛了的甘蔗渣兒,臨上考場那年,學一學便足夠了。」
這同先生講的全然不同,珩哥兒愣了愣:「可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