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推了門出來,瞧了瞧左右長廊,都不見那丫頭,沉著臉問話:「憑兒呢?」
神秀便道:「回大爺的話,憑兒姐姐今兒來了小日子,疼痛難忍,往裡間歇著去了。」
陸賾聽了冷笑:「好一個陽奉陰違的大丫鬟,主子叫跪著,自己也敢歇息去?」說罷,便叫神秀領了自己去:「我倒要看看,她是如何放肆的?」
這個時候天色已暗,只有一點夕陽斜照,神秀無法,推了門進去,剛想開口喚秦舒,卻聽陸賾吩咐:「出去。」
神秀擔憂地瞧了瞧床榻,見秦舒依舊熟睡著,不免心急。
陸賾走近,撩開床幃,見秦舒蒼白著一張臉,額頭上都是細細密密的冷汗。
他本來還氣著,見此也心軟了三分,伸手去摸秦舒的額頭,冰涼冰涼的,去握她的手,也是冰涼的。
秦舒本來就疼得睡不著,不過是眯著眼睛罷了,見他進來,心裡哀嘆:做奴才,連睡覺也睡不好,要想先睡覺,還得表演一番才行。
秦舒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醞釀了一會兒,大顆大顆晶瑩的淚珠便從眼睛裡落出來,偏偏依舊不睜開眼睛,隻眼睫毛蒲扇一樣抖動,叫人知道她此刻已然醒了。
陸賾見枕間青絲散落,兩鬢落淚,仿若梨花帶雨,心裡暗嘆怪道古人云:美人垂淚最銷魂。
陸賾見她這樣哭得跟受驚的小鹿一般,只當她自己已經知道自己錯了,語氣雖然還是生硬,氣卻已經消了大半:「剛才不還嘴硬嗎,怎麼又上這兒哭起來?旁人見了,還只當我如何了你一般?」
秦舒適時地睜開眼睛,忍著腹痛,趁著手從床上坐起來,未語淚先流:「大爺也知道,我來了小日子,這是我自來便有的病症,來時腹疼難忍,並不是為別的,大爺若是不信,自去尋了小丫頭來問。大爺說,新主母明年春天便要進門,奴婢只有高興的份兒,何曾有別的念頭?」
陸賾進來見她臉色蒼白,便知道是自己冤枉了她,只怕是真的來了小日子腹痛難忍,並不是聽見王家小姐的事情,使小性子。
他依舊板正著一張臉,問:「即便是如此,你好生告訴我就是,又是在哪兒鬧著要出園子,又是說什麼要出去嫁人的話,成何體統?」
秦舒心裡冷笑,那自然都是我的心裡話,只面上卻裝出一副十分委屈的樣子來,低著頭想了想,道:「以前,便是老太太、二奶奶有什麼地方誤解、冤枉了我,我自然細細分說,好叫主子明白內情。可是,我今兒叫婆子扶了回來,本就難受,聽見大爺那樣說我,不知道為什麼,一句辯白的話都說不出來。只想著大爺既然這樣厭棄我,不喜歡我,我自然不該留下來徒留憎惡……我……我自己也不知道當時是怎麼了,老太太一向誇我伶俐的,只怕那時候糊塗了……」
陸賾進來時是盛怒,這時全然沒有半分了,聽秦舒說自己只怕是糊塗了,不由得輕笑:「知道自己糊塗就好了!」
秦舒抬頭,取了帕子拭淚,見他神色,便曉得自己是安全過關,故意道:「既然大爺說我糊塗,那我還是外頭跪著去吧,合該叫冷風吹吹,醒醒腦子才是。」
說著便假作要起來往外頭去,陸賾捉住她:「人雖然糊塗,卻不能叫外頭吹風去了,再吹成個木頭,可就虧了。」
秦舒聽得這話,一時發怔。陸賾平時不苟言笑的,何曾說過這樣的笑話兒來,雖然並不好笑。
她叫陸賾扶著躺在床上,聽他道:「我瞧過幾本醫書,曉得你這婦人症候,按幾個穴道,便好上許多。」
說罷,秦舒見他解開自己的外衫,只留了中衣,又不知道按了什麼穴道,開始很疼,不一會兒果然腹痛減輕了許多。
秦舒呆呆道:「大爺明明會醫術,又如何不知道婦人小日子疼痛呢?還以為我是裝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