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得門, 就聽趴在炕桌上的王夢得在哪裡囈語,嘟嘟囔囔不知念著誰的名字, 秦舒端過廚娘手裡的醒酒湯,捏著他鼻子給他灌了下去。
王夢得立刻叫喚起來:「燙,燙死人了……」他睜開眼睛, 倒是還認得秦舒:「是你吩咐人拿酒的,我知道, 你就是想把我灌醉, 是不是?你還有沒有人性了, 我都這麼難受了, 你陪我多說會兒話又怎麼了……」
他開始覺得熱, 大抵是門沒關, 刮進來一股風, 冷得他坐在炕上,趕忙把棉被披著,還要說什麼, 就見門口走進來一月白色直裰的男子。
王夢得指著秦舒笑:「你是走到哪裡都有俊俏的小哥兒相伴……」笑聲戛然而止:「陸……陸大人?」
他古怪地瞧瞧秦舒,又古怪地瞧瞧陸賾,一時之間鴉雀無聲,頗為難熬,訕訕笑兩聲,沒話找話:「陸大人,這大過年怎的不在總督府吃宴席?」
這屋子裡很熱,一進來,肩頭眉梢的積雪便立時化了,衣裳濕了一大片,陸賾撣撣袖子:「王大人初到宣府,不去驛站,怎到此處落腳?」
王夢得解釋:「我同秦掌櫃是老相識了,擔心她的頭疾發作得厲害,這才先來看看她。再則,這大年三十除夕夜,也免得驛站的人麻煩。」
他這麼說,不知哪兒句話說錯了,就見陸賾坐過來,自顧自倒了杯茶:「可惜人走茶涼,不過論茶色也是上品。」
王夢得同陸賾並不熟,見他身上的衣裳都半濕了,都替他覺得冷,轉頭去瞧秦舒見她一言不發,打圓場:「這茶是不錯,不過不可多喝,喝多了秦掌櫃可是要心疼的。」
陸賾握著茶杯的手指節發白,淡淡道:「是嗎?」
王夢得喝了酒迷迷糊糊的,一時困起來,他揮揮手,也懶得理會這說話老是陰陽怪氣的陸賾,站起來:「我出去更衣,陸大人還請寬坐。」
又拉著秦舒的手到一邊小聲問:「這人怎麼回事?來找茬的?」
秦舒笑:「的確是來找茬的,不過我能應付,你去睡吧。叫你這個閒雲野鶴去低聲應酬,我看著都難受。」
王夢得笑笑,往外邊走:「還是你知道我,我就是厭煩那些應酬,才不住驛站的。我就睡對面廂房,有事叫我。」
秦舒點點頭,關了門,脫了鞋子上炕,重新泡了一壺沸水,給陸賾滿盞:「有話就說吧!」
陸賾微抿著唇角,並不開口,等秦舒都慢悠悠喝完一杯茶了,聽得外面丁謂回話:「大人,姑娘。」
秦舒應了一聲,見他手裡捧著一個大包袱,道:「爺身上的衣裳只怕叫雪水打濕了,這是命人快馬去總督府取的。」
陸賾坐在那兒一動不動,秦舒只好接過來,開啟來見連靴子都重新備了一雙,感慨:「丁謂,你如今做這些雜事也這樣得心應手了。你下去吃飯歇著吧,大年三十就不要折騰了。」
丁謂聽了這話臉上一喜,彎了個腰:「謝姑娘體恤!」
秦舒把那包袱展開,丟給陸賾:「去換了吧!」
陸賾倒也從諫如流,當下抱了包袱往屏風後走去。過得一會兒,廚娘進來換上了帶酒菜的小桌,剛剛關上門,秦舒便聽見屏風後不知什麼跌落的聲音。
秦舒喚了兩聲陸賾,見沒回應,只得繞過屏風,見他好好坐在紫檀太師椅上,上身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素白綾中衣,連帶子也沒繫好,一半露出的胸膛上,傷口裂開了,正流著血。
秦舒暗恨,卻也無可奈何,把跌落在地上的一個青銅樽撿起來,沒好氣道:「藥在哪兒?」
陸賾一動不動,隻眼睛瞥了瞥桌子上的包袱,秦舒翻了翻,見有兩個小瓷瓶,語氣依舊不好:「哪一個?」
陸賾還是沒說話,指了指白色那瓶,他這一動,胸口頓時又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