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舒把那本書四書集註拿起來,翻了翻:「從前娘讓你念書,不過是想著你學著認字,讀一讀詩詞歌賦,瞭解這個世界是怎樣運轉的。並沒真正的打算讓你窮經皓首去讀這些四書五經,當做安身立命之道。更沒有叫你去考科舉,將來母以子貴的想法。」
這些話,秦舒從來都沒有對珩哥兒說過,他一時聽了,呆呆道:「那娘將來想要我做什麼?」
秦舒搖搖頭:「我不知道,關鍵是你自己將來想成為一個什麼樣的人。」
她伸手去擦珩哥兒臉上的淚,緩緩道:「那天先生說,你想成為一名航海家,海船沿著一個方向前進,然後又回到出發的地方。這個想法就很浪漫啊。」
珩哥兒歪著頭想了一會兒:「我只是想去看看地圖上的那些地方,是不是真的是那樣的。大海是不是真的那麼寬闊,只看得見白白的一條線。呂宋是不是真的遍地都是黃金?」
秦舒笑出聲來:「呂宋這個時候還沒開發呢,哪裡來的遍地黃金,等你小左哥在哪裡幹個三、四年,才能挖得出黃金呢?」
珩哥兒捧著臉,又想了想:「我以前是這樣想的,但是現在我改變主意了,我想試一試考科舉中狀元是什麼滋味兒,先生說,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是不是真的有那麼好啊?」
秦舒刮刮他的鼻子:「先生從前也這麼說過,你什麼時候聽過他的話了?」
珩哥兒吸了吸鼻子,垂頭,樓梯上滴下幾滴眼淚,聲音有些哽咽:「可是,可是我不想你被人瞧不起,我不想你被別人欺負。」
秦舒見他哭得肩膀都有些顫抖了,偏偏還忍著不出聲,她嘆了嘆氣:「娘哪兒有被人欺負,你不是看見票號裡那些叔叔伯伯,我說話,他們不敢不聽的。我不說他們就算好的了,他們還敢欺負我?至於看不起,那就更加沒有了。」
珩哥兒吸了吸鼻子:「明明就有,那天那個大叔大晚上闖進來,明明就是欺負你、不尊重你。」
秦舒道:「那天那個大叔……」
秦舒才說了半句,就被他打斷:「娘,我不想知道那個大叔的事情。」
他聰慧敏感又多疑,秦舒只擔心他已經隱隱約約猜到了什麼,她拍拍珩哥兒的肩膀:「好了,你想讀書考科舉,娘也支援你。你不喜歡這個先生,咱們換一個就是了。太常少卿王禹孝滿回京,他是廣德二十七年的狀元,文名滿天下,雖然做官不怎麼樣,但是卻是公認的文壇盟主。」
珩哥兒抬頭,臉上還掛著淚,見秦舒的表情不像在開玩笑:「人家名氣那麼大,肯收我做學生嗎?」
秦舒挑眉,拿起緙絲牡丹團扇,拍拍他腦袋:「兒子,你也太小看你娘了,大通票號的二東家,這點人脈都沒有嗎?」
她母親答應了的事情,還從來沒有辦不到的,珩哥兒點點頭:「嗯嗯,我要正經拜師,正經讀書。」
秦舒心裡一時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憂,他性子隨了自己,十分倔強,這種負面刺激下下定的決心,恐怕不是勸個日就能改變的。人是社會性的動物,疏離於整個社會之外,是會感到痛苦的。
外頭秦嬤嬤送了封火漆信封來:「姑娘,是萬掌櫃送來的,宣府的書函。」
秦舒見那火漆完好,並沒有被人拆封過,開啟來匆匆看過兩行便面色凝重起來,她看完之後,把信放在一邊:「你告訴萬掌櫃,要做兩手準備,銀子要備足,北京不夠,就去杭州、蘇州調。」
秦嬤嬤答應了,問:「姑娘,出什麼事兒了?」
秦舒拉了珩哥兒,從樓梯上下來,道:「宣府分號的銀庫被搶了,北京總號剛運過去的兩百萬白銀不翼而飛了。」
秦舒蹲下來,見珩哥兒眉頭皺著,捏捏他的包子臉:「這種小事,就不用你操心了。等娘明天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