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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秀道:「剛才在二門外回了,林全家的小子回來說,什麼先生要在靜海寺辦道場,老太太得等道場辦完了才回來。」

秦舒站起來,搖頭:「什麼先生?」

神秀搖頭:「他也說不知道,只說那幾個字尋常也不常見,他一路唸叨著回來就不記得了。」

秦舒笑:「說話不清不楚,糊裡糊塗的,靜海寺是皇家寺廟,從不做道場的,也不問清楚,就來回話。」

她一襲綠衫子,掀開簾子走進屋內,梳洗了一番,一邊拿了塊松江布擦手一邊吩咐:「二姑娘那裡可送了燕窩去了?二姑娘體弱,又不愛出門見人,如今天熱又愛用冰,少不得多勸勸她。」

神秀賠笑:「今兒一上午叫三爺叫去書閣曬書去了,倒是忘了二姑娘的燕窩,我這就叫小紅送過去。反正二姑娘也不愛吃這東西,上次去送,還見剩下許多。」

秦舒瞧了她一眼,往脖子上抹了一點薔薇硝,心裡想著自己已經求了老太太,不過還有半年多就要放出府去,何苦多嘴得罪人,不過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罷了。

她見神秀依舊立在那裡,淡淡一笑:「二姑娘寡居在家,老太太也心疼,你們不要怠慢,現送去棲霞閣就是了。」免不了敲打一句:「老太太不拘著你們出去玩,自己差事也要當好才是。」

神秀鬆了口氣,問:「三奶奶三爺那裡怎麼辦?」

秦舒垂了眼眸:「主子叫我過去回話,哪有不去的道理?不過小半個時辰就回來,要是繡房的徐嫂子來了,你留她坐一會兒。」

說罷撐了傘出來,見三奶奶的丫鬟富佳還候在廊下,笑笑:「走吧,累你等我了。」

齊國公府是□□賜的園子,依山傍水而造,是江南名園。等出來靜妙堂,便見一片碧波粼粼,池水與湖水相通,散落著太湖石,沿著湖水行一二百步,便見一面白牆,牆壁前種植著天竺、桂花、凌霄、雞爪楓之類的花木。此刻正是午後,流水湍潺,頗有煙霞飄渺之感。

秦舒剛一進門,就聽見裡面吵鬧聲:「說起來是一門兩公府,要論起來榮華富貴哪有南京的事?不過是成祖爺念著孝慈皇后的情兒,才勉強保得住一個爵位。也不瞧瞧現如今是什麼光景,還往外面煊赫排場,事事同北京那邊的國公府比?如今又花三千兩買了個小戲子家來,三千兩的小戲子,豈不是要建了金子造的園子給她住?我趁早收拾了東西,回我的揚州,大家一拍兩散的,也算乾淨。」

秦舒打了簾子進去,就見三爺坐在輪椅上,手上拿了一疊銀票,衝著三奶奶秦氏道:「一夥子勛貴吃酒,我就說再窩囊也不至於拿不出幾千兩銀子。憑什麼侯府、巡撫家的也來我面前煊赫排場。北邊又如何,要論起嫡庶來,咱們南京的國公府才是長子嫡出一脈。」

說罷一轉頭便要叫丫頭推自己出去,見著秦舒,一雙青黑的眼露出點兒冷森森的笑意:「憑兒來了?」

秦舒福了福身:「三爺、三奶奶。」

這是府裡的三爺,天生就有腿疾,十來歲便坐在輪椅上過日子,也能勉強走幾步,但是他嫌棄一瘸一拐的不體面,秦舒從來不曾見他站起來過。

三奶奶秦氏生得極樸素,穿得也樸素,只是眼睛炯炯有神,說話中氣十足,是一個極為康健的女子。

幾步上來拉了秦舒:「憑兒來了,你來評評理,三千兩銀子買個十三歲的小戲子回來。自己往帳上拿不出銀子來,偏來尋我的首飾。我姓秦的雖然是商戶出身,比不得你三爺侯門公府,出嫁時那也是抬了候九九八十一抬嫁妝,不說那些古董字畫,便是現銀子也有二三十萬兩,現如今還剩下什麼?」

她家裡是個有名的商戶,妝匱甚多,嫁到國公府是大大的高攀,原先是個低眉斂目、大氣不敢出的人,因為三爺實在不出息,老太太精力不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