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令人寬慰的鳥叫蟬鳴和蟋蟀蛐蛐聲。
我知道敏屯先生是怎樣死的。他把槍管頂住下巴,用大腳趾扣動扳機。他們發現他倒在樓上的浴室裡,腦袋開了花。在酒窖的蓄水池裡找到他的妻子,他企圖把她藏在那裡。“你認為我們該上樓嗎?”瑪利?盧問,有點兒提心吊膽。她的手指發涼,我看見她額頭上冒出細細的汗珠。她媽媽把她的頭髮編成一條粗笨的辮子,大半個夏天都是這樣。但辮子鬆了。“不,”我害怕地說,“我不知道。”我們在樓梯底下猶豫不決——只是站著,站了好長時間。“也許不上吧,”瑪利?盧說,“該死的樓梯會塌下來砸著我們。”
客廳裡的地板和牆壁上有血跡——我看得見。瑪利?盧嘲笑我說:“那隻不過是水漬,笨蛋。”
我聽見上頭有許多聲音,或者只是一隻雄蜂嗡嗡叫個不停的聲音。我等著,希望瑪利?盧也聽見,可她卻一直沒聽見。
現在我們安全了,我們在往外退。瑪利?盧似乎有點兒後悔地說:“是的——這宅子是有點兒特別。”
我們在廚房的斷壁殘垣中翻尋,希望找到一些寶貴的東西,可是什麼東西也沒有——只有粉碎的瓷器、破鍋頭、破罐子、發黃的舊報紙。但是透過窗戶我們看見一條長蛇,在一個生鏽的水箱上曬太陽,足有兩英尺長,黃銅色,很好看,身上的鱗片閃閃發亮,像人手臂上的汗珠;它似乎睡著了。我倆都沒有尖聲叫喊,也沒想朝它扔東西——我們只是站在那兒望著,望了很久很久。
鬼魂出沒(4)
瑪利?盧再也沒有男朋友了。漢斯不來了。我們有時看見他開著舊福特從身邊駛過,但他似乎對我們視而不見。希絲金先生髮現他和瑪利?盧在一起,大為不快——像該死的瘋子,瑪利?盧說,盤問她種種討厭的問題,然後打斷她的話,無論她如何說也不相信。最使她受不了的奇恥大辱是他登門去找漢斯,和他拉拉扯扯。“我恨他們兩個,”瑪利?盧說,面孔被血液憋得發紫,“但願——”
我們騎著腳踏車到敏屯農莊,或者踏過田地,走到那裡。那是我們最喜歡的地方。有時我們帶東西去吃,有曲奇餅、香蕉、糖塊。坐在前門斷了的石頭臺階上,彷彿我們真的住在那座宅院裡。我們是住在這裡的兩姐妹,在我們的前門外面吃野餐式的午飯。有蜜蜂,有蒼蠅,有蚊子,可是我們把它們趕走了。我們得坐在陰涼的地方,因為太陽火辣辣地直射,一股熱浪當頭直撲下來。
“你曾經想過要離家出走嗎?”瑪利?盧問道。“我不知道,”我不安地答道。瑪利?盧抹了抹嘴,眯縫著眼睛,不屑地看了我一眼。“不知道,”她用假嗓子模仿我說。樓上的窗戶裡有人望著我們——是男的還是女的?——有人站在那裡注意聽我們講話。在熱浪的衝擊下,我感到懶洋洋的,神情恍惚,不能動彈,像一隻蒼蠅落在了粘乎乎的花瓣上,這張花瓣就要往裡合攏,把它吞噬。瑪利?盧把蠟紙揉成一團,扔進草叢中。她也神情恍惚、懶洋洋的,還打哈欠。她說:“扯淡——他們終究會找到我。結果一切會更加糟糕。”
我身上冒出一層冷汗,打起抖來。手臂上起了雞皮疙瘩。我看見我倆坐在石頭臺階上的樣子就是從二樓往下望看得見的樣子,瑪利?盧叉開兩腿躺著,辮子拖到肩膀上。我意識到有人觀望,兩手抱膝,筆直地坐著。瑪利?盧壓低嗓門說道:“你有沒有自己摸過一個地方,麥麗薩?”“沒有,”我裝作不知道她的意思回答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