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小廝牽來她的棕馬,佟玖翻身上馬,嘴上“嘟”了一聲,催馬走了。
養正堂後宅,富察米才打外面回來,撣著披風上的雪,喝了幾口姐姐遞過來的奶茶,直呼冷。
見主子神色寡淡的坐在那,便拿眼瞧著姐姐,小聲道“我打匯正升回來的道上瞧見姑爺又去了無二坊。眼瞅著天都這個時候了,可是有什麼急事麼?”
“什麼?又去無二坊了!”富察沁提了幾絲聲調,憂心的嘆口氣。走到濟蘭身邊,手上遲疑的給她上著茶點,嘴上卻有些欲言又止。
濟蘭知道她有話要說,索性放下手上的毛筆,擺出副洗耳恭聽的姿態看著她。
“主子,您看這紅茶醍醐酥端來了,姑爺還未及吃上一口,就那樣走了。他如何能知道您特地裡,還著人用羊奶和麵,費的這些個苦心吶?”富察沁又是嘆了口氣。
主子對姑爺總是這等的耳提面命的態度,這可如何是好。
“她沒口福,小米吃罷。”濟蘭滿不在乎的吐了句。
富察沁拍落妹妹要拿茶點的手,將整盤點心小心翼翼的放進精緻的食盒裡,對妹妹道“去,把這給姑爺送去。就說姑奶奶說了,方才姑爺喝茶苦了,膳房茶點出來的晚了,特地差人送了來。這時辰了,沒什麼緊要的事,早些回來。”
“真這麼說啊?”富察米捧著食盒,詢著主子的意思。
“說什麼說,由她不知好歹去罷。”濟蘭又拿起毛筆,看了看案上的方子,才發現已然寫好了。
於是,放下筆,拎起藥方遞給富察米,悠悠的道“讓前面按這方子去抓,煮了給虹筱端去,讓她看著她喝。”
“我的主子,您就聽沁姐這一次勸罷。”富察沁一面伸手先接了藥方,一面推進退兩難的妹妹出去送茶點。
苦口婆心的勸道“姑爺還年輕,不知道您這些個長遠的好。眼下,只曉得那和著顏色,溫言暖語的人兒稱心。您說,這見天的往那寡婦家跑,成什麼話吶?”
“吳氏對她——就溫言暖語啦?”濟蘭抿了下嘴,十拿九穩的道“我瞧著吳氏是個檢點體面之人,是個守規矩的。斷然不會跟著她一處胡纏,你放心罷。”
“哎呦我的主子,這孤男寡女的,但凡碰了個‘情’字動了心的,還有幾個能顧得了體面?”富察沁拿濟蘭沒辦法的道“我瞧得出,姑爺跟您這憋著股子勁。您近來這段時日,幾時給過他好臉色。那邊兒對他又向來恭敬,誰還不好個臉面呢。”
濟蘭聞後起身,抖了抖手臂上挽起的袖筒,道“那,我就去學學,看看別人都是怎麼對她溫言暖語的。”說完對小廝道“去把米姐兒追回來,點心我親自去送。”
再說佟玖,從養正堂上了馬後,信馬由韁的在街上游蕩著,神情落寞的看著街上稀稀拉拉的幾個販夫走卒,心裡空落落的,不曉得想往哪去。
就這樣邊走邊看,佟玖嗅到了酒香,收眼一看,已然到了無二坊後宅。佟玖微怔了下,拍了拍□棕馬的頭,呼著涼氣兒勒馬在門前來回走了兩趟,猶豫著這個時辰要不要進去。
“東家?”佟玖正躊躇時,後宅的角門開了來。酒坊粗使的老嬤提了髒水桶出來,看見門外的高頭大馬先是唬的一驚,看清馬上坐著的人後便朝身後喊著“東家來了,快把後門開啟。”
“吱呀”後門開啟,佟玖下了馬,對過來牽馬的看門人道“不必牽至馬廄,我進去交代幾句便走。”
過幾日酒坊就要開業了,故而這段時日,吳氏每日都帶著人忙著燒不同的酒,要到深夜方才歇息。
此時作坊里正在蒸酒,滿院子的酒香四溢。佟玖來得突然,吳氏還未及換下做活時身上的短衣小打,相迎時一副酒孃的小家碧玉模樣,立在門前微微一福身,十分的清麗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