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這一頓乾洗,足足用了小半個鐘頭。
頭一回簡丹覺得可以了,唐勁趕緊表示還不夠,強烈要求簡丹繼續——因為很舒服!
而且唐勁也不白給:他大力拍簡丹馬屁!
說實話,唐勁那拍馬的水平,落簡丹身上,還真是字字免疫、句句無效!
不過簡丹尚未覺得累,又不計較這種小事,眼看唐勁這麼賣力折騰,還心情好,所以啊,那就接著來唄——國慶期間,第四期訓練已經結束、第五期正式開始,加量順利、銜接流暢。
這鐵一般的事實證明,她身體比剛來那會兒好多了,力氣也大多了!
第二回簡丹沒開口問,手肘兒推推唐勁肩、示意唐勁躺下去。
可唐勁不!唐勁端端正正坐著,不肯動。
簡丹又推了一下,唐勁哼哼。
簡丹莞爾,兩個食指往唐勁左右臉上一抹,繼續來。
唐勁一樂,擦了泡沫,因為不知道臉上乾淨沒,眼睛四下一轉、找著了鏡子就朝那邊斜瞄了過去——建築年代的關係,加上資金侷促,他們這衛浴間裡,配了洗衣機,卻沒有那種半人高的大理石洗臉檯及半身鏡子,只有臉盆架與一鑲在水泥牆上的玻璃鏡,一尺多寬,高度又大些。
可再小、再簡陋的鏡子,也是鏡子。忠直,誠實,毫髮畢現。
所以唐勁忽然就安靜了下來。
……
老實說,鏡子裡最顯眼的,不是簡丹,也不是唐勁,更不是唐勁的繃帶手——而是那電燈泡!
因為它發亮。
因為它明晃晃亮在天花板上。
這地方常年溼度大,又是浴室,燈泡根沿已經有了鏽跡。可裡面那鎢絲依舊灼灼明亮,灑下一室橘黃色的暖光。
唐勁瞄到,在那燈泡底下,一溜兒三根凳椅排成行。中間的凳子上,坐著他自己;他自己背後,站著簡丹,正低頭幫他乾洗。兩手的白沫細細,掩不住手指修長,又及手腕小臂,線條優美。
剛洗了澡的關係,他家丹丹氣色額外好,臉蛋兒紅撲撲的;短髮漆黑,因為還沒幹透,軟軟垂貼在額頭後頸;後頸弧度動人,沒入衣領,只能窺見隱約幾分。
專注,恬靜。
一無它顧。
這一瞬,唐勁心中恍然明悟。
原來如此。
原來,所謂美人如玉,溫柔似水,似水溫柔,便是當前眼下,如此這般,這般如此。
不管唐勁肚子裡難得文縐縐咀嚼來咀嚼去的兩個詞兒,是他小時候從哪本連環畫上看來的,這按摩到底還是個體力活兒——得用勁兒,累人。
簡丹縱容了兩回,等到自己手臂開始酸了,當即胳膊一頂唐勁,示意唐勁躺下;眼看唐勁還故技重施、還貪心不足,還哼哼,簡丹“Pia”一拍唐勁腦袋,也不管唐勁嚷嚷,開了水一衝手,扣著唐勁肩把人往“洗頭椅”上一摁!
唐勁眼見著真沒戲了,意猶未盡呷呷嘴,乖乖兒躺了下去。
簡丹幫唐勁衝頭髮。
唐勁閉眼享受了片刻,眼瞼顫了幾回,忍不住樂了,睜開眼來看簡丹。
簡丹有點不解,不過沒說什麼——唐勁頭枕的是椅子,比凳子低了點兒,令人倒仰,只要小心,水不會弄進眼睛裡去。
簡丹只是忙裡抽空,看了看唐勁那大眼睛。
這近距離之下,唐勁那娃娃臉不僅特別有喜感,臉上的粗糙與高原紅也額外清晰——實在說不上好看。
然而那是日曬風吹雨打的痕跡。是代價,是付出。是最寬容也最殘酷的時光所帶走和所留下的東西。
真正十八歲的小姑娘,大約要嫌老。不過簡丹外面水嫩、內裡焦黑,所以簡丹只是心下憐惜,無聲微嘆,輕輕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