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和路面的冰雪粘在一起了,鏟都鏟不下來。最後還是人家跪在地上,一點點焐熱了之後摳下來的。
因為太慘烈,所以搬屍工記住了這個倒黴蛋,覺得和他對比起來,自己的生活其實也還算好的。
太碎了,以致於搬動的時候也不太好搬,就放在了貨車最靠近外面的地方,想著等吃過午飯再回來搬。
卻沒想到,回來之後,這具屍體竟然不翼而飛!
搬屍工不知道屍體到底是去了哪,但他覺得,都碎成這樣了,屍體應該不能再復活了吧?可也沒有偷這種屍體的理由啊?
他去問司機,司機也丈二摸不著頭腦。
“我沒看見啊,怎麼可能有人偷,你想多了吧。”
司機無所謂灌了口酒:“估計是你同伴裡的誰搬走了唄,這還用問?”
被打擾了午飯,司機不大高興。
搬屍工沒辦法,繞著貨車走了幾圈,就連後院內外都找了個遍,試圖找出些蛛絲馬跡。
但什麼都沒看到。
他心疼電話費,沒有給同伴打電話詢問,只等他們吃完飯回來再問。
回到貨車上,搬屍工看著空蕩蕩的架子,愣了愣,還是慢慢在架子上坐了下來。
他手放在架子上,像是放在那屍體上。
和朋友之間把酒談笑般。
“老哥哥,你這命,挺苦啊。”
搬屍工嘆了口氣,眉眼疲憊,在沒有人的時候也忍不住放空自己,朋友談心般道:“死都死了,怎麼你這……屍體還能丟了呢?”
“你放心啊,老哥哥,雖然我不認識你,但怎麼說來著。”
他笑了下:“相逢就是緣唄,對吧?我肯定把你妥妥當當的燒了。”
他拍了拍架子,就要起身去搬其他裝屍袋。
卻聽到身後傳來一聲——“謝謝。”
“又不是啥大事,說什麼謝。”
搬屍工不在意的擺了擺手,彎腰就去抱住另一具裝屍袋。
可就在他將要起身時,卻忽然僵住。
他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這車裡,一共就他一個人。
司機在另一邊喝酒,根本不在意貨車裡的屍體。而他身邊的,都是死人。
那到底……
是誰在和他說話?
搬屍工慢慢睜大了眼睛,像卡頓住的機器人,一點,一點的回頭,看向自己身後。
滴答,滴答……
紅色的液體,順著貨車的棚頂滴落下來,在空蕩蕩沒了屍體的架子上,匯聚成一小灘血泊,又順著金屬架子流淌下來,鐵鏽的氣味瀰漫開來。
搬屍工只覺得一股寒氣順著脊背後腰往上竄,身上厚厚的衣物都彷彿紙一樣薄,寒風一打,立刻凍透了。整個人都被冷風吹硬在原地,冰雕一般,甚至感知不到自己的手腳在哪。
他慢慢的,慢慢的抬頭,向車頂看去。
與一雙黑沉沉沒有眼白的眼珠,正好對上了視線。
那東西已經很難被稱為人了,只是一灘碎得拼都不起來的肉。
入目所及之處皆是刺目的血紅色,血色淋漓間,爛乎乎的肉塊黏膩的粘在棚頂上,像是被剁碎的豬肉餡。
而在那堆肉餡的最中間,鑲嵌著一顆高度殘破的頭顱。
——只是有些許白骨拼湊罷了,勉強能看出曾經存在的顱頂。
就連最堅硬的頭蓋骨,都已經碎成好幾片。
眼珠鑲嵌在骨縫裡,下頷骨拼在鎖骨上,扭曲得像是被砸壞後又重新拼湊的人體模型。
令搬屍工的大腦無法妥善處理眼前新出現的資訊,陷入了宕機狀態,無法判斷出眼前究竟是什麼情況,與原有認知產生的矛盾覆蓋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