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所畫的地圖,愣是繞了好幾條彎路,所幸沒有迷路。
夜入淥林,憶起街上往來魔兵眾多,多是談及聖君現世,子顏只道他們太過緊張,以一顆黑曜石便作如此推斷,委實草率。低頭看去,吊墜蒙上一層淡淡熒光。
子顏化出長劍,悄無聲息地走近無昧炎洞,本想與守衛魔兵免不了一場惡戰,哪知洞前冷冷清清,連荒草也無一根。月光泠泠,身後似有腳步劃過,她轉身藏入洞中。
無昧炎洞,並不似其名那般,沒有半點“炎”的意味。洞內昏暗陰冷,倒是與閻浮道有幾分相似,然而子顏卻再不敢舉火,生怕又惹來一堆魔兵。雖說蒼玉給的黑曜石管用,但若真與魔君扯上關係,那就不僅僅是打草驚蛇那級別的問題。
深處隱約傳來滴水聲,幽幽寒風斷續飄來,隱著一股無味溼氣。因巖壁沒由來地冰冷刺骨,子顏只得以兩指扶著前行。
幾步之後,巖壁似蒙著水霧,再行幾步,竟滾落冰水。再走下去,巖壁已是冰面。
溼氣愈發寒涼,子顏只覺置身於崑崙山巔,冷得渾身一顫,猛然記起蒼玉提點過購買棉袍云云,可惜太遲了。子顏吸了吸鼻子,往前一看,瞧見一團淺淺白光。子顏加快步子,拐了兩道彎去,終是站在一間流光碟繞的冰室之中。
冰霧嵐嵐,白光中透著湛藍,是周遭六面玄冰散出的色澤。
子顏擁著雙肩,結結實實打出個噴嚏,一股寒氣吸入體內,五臟六腑竟隨之一顫,沁得一身血脈亦跟著顫抖。實在太冷了。
站不到半刻,子顏便想退出去歇一歇,可一想到沉夜很有可能就在此處,她只能強定神志,硬是撐住。怎奈意識的堅定抵不過身體的不利索,子顏終究承受不住,施了禦寒的仙術,心道此洞隱秘,那些人應該沒興致進來受涼。
有了仙術護體,子顏凍僵的手腳終於開始回暖,腦子亦是清醒許多。她振奮精神抬頭往四周察看,發現洞內冰霧已消散殆盡,大致是禦寒仙術的緣故。
冰室約五丈見方,並不大,四壁皆是斜生的冰晶錐體,尖鋒礪出銀光。東面的冰簇之中,置著一口巨大冰棺,裡邊好似一個人影。
子顏倒吸一口冷氣,雙手攥著裙襬,緩步過去。她希望棺中之人是沉夜,又希望不是,因為從她的角度看去,那個平躺人影的胸口,似乎沒有絲毫起伏。
指尖觸碰棺壁,她猛然定住,雙腿抖著,不敢再近一步。她不曉得自己為何如此無用,也不曉得自己在懼怕什麼。頂多是如她當初的縛魂咒,再尋回元神罷了,何必怕成這樣。既然蒼玉說尚有一線生機,那他必然不會死。
腳背絆上冰簇,整個人往前一跌,直挺挺撲在冰棺上。子顏猛地睜眼,恰好對上冰棺內的沉睡容顏,她徹底傻眼……清俊而不失霸氣,溫良而不失狂狷,如此矛盾的特性,竟現在一人身上。若是這人換上一身青衣,那他分明就是——折疏!
子顏默默吞了口水,趴在冰棺上一動不動,也顧不得玄冰刺骨,直愣愣盯著棺中之人。
他為何長著折疏的臉?天下之大,難不成真有相似容貌?若是相似,未免也太相似,他根本就是折疏。可是,那廢柴師弟明明在天虞山乖乖待著,憑他的資質修為,根本沒可能先她一步透過閻浮道,然後躺進棺材裡。而且棺中之人,霸氣、狂狷……完全和他沾不上邊。
一個霸氣,一個慫……全然是兩個人。
子顏篤定地點頭,但又忍不住往他臉上多看兩眼,心說折疏若有這份氣質,即便資質再不濟,師父也該老懷安慰了。
這張臉,當真越看越像。子顏悠悠憶起折疏入門之時,她是如何予以捉弄。萬年以來,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相處得倒是不亦樂乎。想到這裡,子顏驀然想起一事……這萬年間,折疏的容貌似乎未有絲毫改變!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