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白,寒星一般的眸子蒙著一層霧氣。
花霓關懷的看向殷牧悠:“郎主,可是魘著了?”
殷牧悠的眼神微微渙散,還未從方才的情緒拔出來。
汗水沾溼了他的雙鬢,青絲半溼,互相交纏在一起。
他渾身惡寒不止,不顧身體從床上起身:“更衣,我要去溫莊。”
殷牧悠剛一起身,腦子一片昏暗,差點就摔下去。
花霓連忙上去扶住殷牧悠:“郎主大病初癒,可不能隨意走動!”
殷牧悠氣息不順,胸中亦有鬱結。
這具身體果真是大病初癒,竟虛弱至此。
他來不及思慮太多,強行撐著,拿起一旁的青衫便穿在了身上:“別跟著我。”
說完這句話,殷牧悠便離去了。
花霓睜大了眼:“可四下到處都在鬧饑荒,郎主要去溫莊,不若等部曲巡視回來,讓他們送你去?”
再等便沒有時間了!
殷牧悠知曉,堯寒九命若失,一定會重蹈當初的覆轍。
莫說溫莊,方圓百里都會被怨氣纏繞,寸草不生!
“時間不夠,不等他們回來了。”
花霓只得想了個歪點子:“那不若讓新來的送?只是他們才被買下,怕是野性未消。”
“隨意挑一人,便讓他隨我一同去吧。”
花霓行了一禮:“諾。”
殷牧悠已知不能再等,外面的馬車很快就準備好了。
他連忙坐了上去,不斷催促著馬伕快些,再快些。
花霓挑的人名叫褚,因為只是個奴隸,便沒有姓氏。
他生得十分高大,臉頰被曬成了古銅色,身上只穿了一件破破爛爛的麻衣,除卻遮住緊要部位,連胸膛和腿都露在外面。
被花霓挑上,他的神情有幾分恍惚了起來。
這是褚第一次見到殷牧悠,他朱唇皓齒,鬢若堆鴉,顧盼間雖有蒼白的病色,仍然掩蓋不了其風姿絕世。
可真好看。
褚不知殷牧悠要去往何處,不過奴隸是沒有資格坐馬車的,只能在下面跟著馬車跑。
天邊才剛剛泛起曙色,猶如一片翠藍的湖水,薄霧瀰漫在四周,等細微的晨光照射下來,霧氣和宿露也漸漸散了。
褚跟著馬車小跑了約十幾裡,馬車停在了這次饑荒最嚴重的溫莊。
曙色褪盡最後一絲旖旎,天都徹底大亮了起來。
殷牧悠連忙走了進去,此刻真是心跳如雷,生怕自己沒能救下堯寒。
農戶們竟看到殷牧悠特意來此,瞬間朝他大拜了下去:“亭侯……”
“亭侯可是要尋什麼?”
殷牧悠嚴肅的抿緊了唇:“陸文龍在何處?”
“陸文龍家就在不遠處,亭侯找他作甚?”
“快些,自然是有要事。”
里正自然不敢多問什麼,連忙領著他去了陸文龍家。
天邊陰沉沉的,猶如渾濁的墨一般。鄉間小路阡陌縱橫,田地裡寸草不生,連續兩年的天災,讓這裡看上去無比悽慘荒涼。
走了一會兒,里正才小心對殷牧悠說:“到了。”
殷牧悠目光緊緊的望向了裡面,明明不知道具體地點,可身體彷彿來過這裡。
那是一座茅草房,周圍的籬笆都倒了,也不見有人修葺。
殷牧悠心跳越來越亂,一步步朝裡面走去。
此時的陸文龍正滿臉猙獰的用石刀殺著手中之物,鮮血飛濺在臉上,他餓得只剩下皮包骨頭,面色尤為蠟黃,眼前正貪婪的注視著手裡的肉。
而他的手裡也沾滿了鮮血,嘴裡泛起津水,呼吸急促的對手裡的東西抽筋扒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