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是徐老的二兒子,徐昶和兩個女娃的二叔,他顯然不是第一次向徐老談及這個話題,徐老應也不止一次拒絕過他的提議。
可如今局勢不同了,殺人償命,徐昶已經走上了一條不歸路,徐老再怎麼維護自己大孫子,也不得不面臨抉擇。
徐老喘著粗氣,悲愴地看著滿屋老少。
房中靜默了許久,久到郎中擠到榻前給徐老把完脈,又打著哈欠退到了一側,面色木然地開起了藥方。
徐槐見徐老不說話,再度開口:“您一直偏心大房,家中大小事務都交給了徐昶,不錯,他的確能幹,可如今他都因殺人被關在州府大牢了,難道您還要將這偌大的家業交給這兩個丫頭片子不成?她們遲早是別家的人。”
徐老被徐槐一激,劇烈地咳嗽起來,睜著赤紅的眼指著徐槐道:“你,你,大逆不道,你是不是就等著這一天?”
兩個孫女也嚇得臉色煞白,抓著徐槐的衣袖勸道:“二叔,您不要這樣,家業我們不需要,但您不要再逼迫爺爺,惹他難受了。”
徐槐漠然地看了兩個女娃一眼,一把甩開她們,繼續道:“只要您點頭,將徐家的店鋪全部歸於我名下,我可以留下這兩個丫頭,來日送她們風風光光出嫁。”
這已經不是商量了,是赤裸裸的威脅。
孫女年幼,尚無安身立命的本事,哪怕承襲家業恐怕也會被霸佔,若是徐槐良心尚存,信守承諾,兩個女娃或有一線生機。
徐老含淚,無措間,忽而一杯盞“啪”的一聲落地,瓷渣混著涼透的茶水在徐槐腳下濺開。
眾人心下一驚,皆往外間摔杯那人望來。
一長身玉立的公子出現在那微弱的燭火旁,他未發一言,面色沉靜,但通身的矜貴之姿世間少有。
“此人是誰?”徐槐眯著眼打量起李南絮來。
小廝揉了揉眼:“他不是杜郎中帶來的嗎?”
杜郎中的瞌睡終於被嚇醒,撩起沉重的眼皮細細瞅了一眼李南絮:“此人我不認識。”
“何處來的宵小,趕出去。”徐槐大手一揮。
與此同時,門外傳來一聲大呼:“大膽!”
還未等李南絮說什麼,柳敘言已經帶人趕了過來,氣喘吁吁地衝到李南絮身前,拱手道:“景王殿下。”
“景王?”
滿堂大驚,皆跪地參拜。
“草民惶恐,不知景王殿下造訪,唐突之處還望殿下恕罪。”徐槐全身都在顫抖,整張臉面如土色。
他確實唐突,大半夜人事不幹,在這欺負弱小,還讓李南絮撞個正著。
李南絮冷冷瞥了徐槐一眼,任憑他跪著。
他未對徐家人說什麼,只對柳敘言道:“我大周朝可有哪條律法提過,只允許男子繼承家業?”
柳敘言被問得一頭霧水,琢磨許久才答道:“並無,只是民間有這樣的傳統罷了。”
李南絮又問:“若是父母早亡,孩童可有繼承之權?”
柳敘言再度道:“自然有。”
李南絮:“既如此,柳大人便做個見證,徐老想將家業交給兩位孫女兒,但她們年幼,求財容易守財難,柳大人身為父母官,日後可得多派人盯著些。”
“是。”
說罷,李南絮大步流星的行到了院中,身側樹影重重,在青石板上斜出道道斑駁的光影。
身後,那郎中也收拾完藥箱準備離府,卻被李南絮叫住了:“杜郎中稍等。”
杜郎中猛的頓住腳,一臉狐疑地朝李南絮看來,倒是不懼,隨性問道:“景王殿下有事吩咐草民?”
李南絮道:“杜郎中今日似乎沒有言明徐老的病情。”
杜郎中捋了捋花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