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
印墨是紅顏,我是禍害……這真是個不怎麼優美的比喻啊。
又想起了閒鶴叫印墨為“扶桑”,還有那日印墨的夢。
我起身披上外袍。
倒是想找找,有沒有那個地方,長著扶桑樹的地方。
我隱了身形,在宮殿內外遊蕩了老半天,楞是沒找到那樣的地方。倒是看見一個紫竹建成的偏殿,很是別緻。只是看起來無人居住,有些日子沒打掃了。我看了看蒙著蜘蛛網的牌匾——誤酒閣。
名字倒是風流。
走了進去,裡面的景象卻一點也不風流。院子裡雜草叢生,枯枝落葉,殘月疏桐,風過迴廊,嗚嗚地響,一片荒蕪蕭條。
一棵枯死的榕樹下綁著鞦韆,鞦韆上是枯了的藤蔓,一地落葉。
冥冥之中好像有股力量,牽著我往東苑走去。
每走一步,我的心就更沉一點。
我覺得,這地方,我來過。
忽然一聲驚雷,天地乍亮。那一瞬我看見一個深不見底的大洞。洞的周圍,是許多截露出地面的,斷了的樹根。
我從未見過扶桑樹,可我知道,這是扶桑樹的樹根!
又是一聲驚雷炸響。我看見一個白衣女子坐在我身旁,膝上是一把古箏。
女子玉指纖纖,在箏上撥出樂調。忽然間她抬起頭,唱到:“女巫魂兮,靈遊林兮……”
那女子眉若遠山,一雙藍眸蒙著水霧望不見底,身材窈窕,彷彿兮若青雲之蔽月。除了額上沒有紅蓮,長得與我一模一樣。
她彈完一曲,立馬扔了古箏爬上旁邊的扶桑樹。扶桑樹參天,枝繁葉茂,仙氣繚繞。
她在樹上唧唧歪歪地說著:“桑桑,那個鳥人真的是不知好歹!總有一天,我要將他當坐騎騎!”
“桑桑,那隻鶴送了我一身紅衣。好看嗎?不過我不喜歡穿紅衣。白衣飄飄地多有神仙味兒啊,你說是吧。”
“我沒有親人,我只有你一個朋友。我……我在這天上,真的好無聊。桑桑,你早點修成人形,陪我說說話好嗎?”
滿樹扶桑花搖曳。
我伸手,想要撫摸樹幹。手指卻穿了過去。
是幻影。
又換了一個場景。
還是那個白衣女子,坐在樹下,把玩手裡一顆紫色的小石頭。
她突然開口:“喂,我喜歡上了一個人。”
樹身顫了顫。
她伸手撫了撫樹幹:“哎呀,這麼激動做什麼。我跟你說哦桑桑,他真的好好看,啊!他是那樣英武,那樣沉穩,那樣惹人遐想!你知不知道,他的眼睛多麼深沉,他的身體多麼健壯,啊啊啊啊害羞死了……”
我怔怔看著,咬破了嘴唇而毫不自知。
又變了一個場景。
電閃雷鳴,狂風大作,暴雨傾盆,扶桑樹仍穩穩立著。
忽而一道天雷無聲劈下。
我連忙跳開,雖然知道是幻影,卻還是被嚇到。
扶桑樹被劈斷了幾截樹幹,卻還是風雨不動。
緊接著又是一道天雷……
我怔怔看了好久好久,彷彿要看到地老天荒。直到一百八十道天雷過了,我覺得心裡有什麼東西在崩塌,像是流入天河的水,一去莫回。
收了風雨,陽光復又明媚灑下。那棵樹忽然連根拔起,在空中幻化成一滿身是血的青衣青年。
分明是陌生的模樣,可是那種感覺卻那樣熟悉。
我撲上去接。
他卻穿過我的身體,不輕不重地落在地上。
滿身的血和疤痕。
我瘋了般撲上前去抱他,卻始終抱不住。
第五印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