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介平民,又在海東那種地方兜兜轉轉一大圈方才得以榮耀歸朝,這哪裡是仕途一帆風順的上官儀能夠比的?”
武后一針見血撂下一句話,旋即站起身來。瞥了一眼角落中照舊光潔地銅鏡,便打算前往蓬萊殿探一探自己的丈夫。而正在這時候,外頭一個小內侍一陣風似的衝了進來,大聲嚷嚷道:“娘娘。西北……西北又有緊急奏疏送到了!”
一個西北,一個緊急。一瞬間把武后整個心緒都吊了起來,當下便厲聲問道:“西北又出了什麼事,快說!”
那小內侍雖說是在外朝中書省執役的人,但一向收多了武后的好處,此時看到她疾言厲色,不禁有些心慌,使勁吞了一口唾沫方才結結巴巴地說:“小人……小人也只是聽說契苾何力將軍送來了……送來了奏疏。”
大約是驚駭勁過去了,他的話頭一下子利索了起來:“聽說是雍王殿下大展神威,在視察完牛心堡之後大破馬賊來襲,甚至連鍋端了馬賊巢穴,還有……似乎還抓到了什麼重要人物,這一點小人暫時還不清楚。”
“原來如此。”
武后鬆了一口氣,略一思忖,覺得這重要任務四個字大有文章,再往深處一想,她忽然撫掌嘆道:“果然是好機緣!”
在那小內侍和阿芊茫然的眼神中,她迅速走到銅鏡邊重新理了理鬢髮,旋即用一種不容置疑的口氣對那小內侍吩咐道:“你趕緊回中書省,別讓別人看出了端倪。阿芊,去蓬萊殿!如此好訊息,劉老頭怎麼也會報陛下知曉,我們到那裡去等劉老頭!”
看著手中地那份奏疏,劉仁軌一點都高興不起來。事實上,西北那爛攤子已經爛了很久了。當初首任安西大都護面對烽煙四起的叛亂,最後竟是連命都送掉了,這情形直到裴行儉上任之後方才扭轉。至於吐蕃更是連番異動,誰能想到大唐就集結了區區四萬人,竟能打一個漂亮的勝仗?
這功勞已經不小了,李賢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是尊貴的皇子,是僅次於太子地雍王,沒事去和區區馬賊過不去幹嗎?還有那個李遮匐
手底下有過萬軍民的首領,居然會跑去當馬賊地座上是瘋了麼?
他承認,西北大勝是好事,抓到西突厥叛臣更是好事,可問題是時機不對人不對。別人沒察覺到,但他是劉仁軌,是從高官到布衣,再由布衣成為宰相的劉仁軌!上官老頭耳昏眼花了,可他卻看得清清楚楚——這李賢對東宮那位太子影響太大了,而且對皇后的影響也太大了!
“牝雞司晨,自古不是吉兆,這皇上不明白也就算了,太子怎麼也不知道警覺!這隋朝覆亡的例子擺在那裡,這兩位怎麼就沒有任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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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頭埋怨歸埋怨,但劉仁軌還不至於小心眼到壓下這樣的訊息,遂和上官儀碰了個頭,兩個宰相一同趕往蓬萊殿。然而,這兩位一踏進天子內室,就看見武后正在喂李治喝粥,一個是溫情脈脈,一個是含笑以對,那股夫妻旖旎的風光,外臣看見自然難免一呆。
“咳!”
上官儀不願意煞風景,劉仁軌卻不願意眼巴巴地跑到這裡看人家帝后溫存,遂重重咳嗽了一聲。見榻上兩位至尊好容易把目光投下來,他方才神態自若地拿出契苾何力的奏疏,平靜地陳述了西突厥叛臣李遮匐被擒的訊息。
身為皇帝,全都是愛聽好訊息不愛聽壞訊息,更何況自從當初冊封的西突厥兩廂可汗興昔亡和繼往絕死後,好容易安頓下來的西突厥殘餘再次分崩離析,又投了吐蕃,結果攪得西域不得安寧,正是李治心頭大患。所以,一聽說這次李賢直搗馬賊巢穴,居然還抓到了這麼一個重要人物,他這個做父親的別提多高興多得意了!
“好,好,不愧是吾家千里駒,誤打誤撞還能有如此收穫!嗯,讓他押著李遮匐回來,朕要看看,當初便是貨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