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卑鄙事實在都幹得非常漂亮,但我不能在這裡把這些事都說出來。而我,也絕對不會對他提出勸諫。這個卑劣,同樣也是非常了不起的。不過,我不會寫下來。
要說誰能逃脫他那怨恨的網路,說來說去,也只有飾磨、高藪和我而已。最起碼我是這麼希望的,否則井戶就會連喘口氣的地方都沒啦!反過來說,他對於這個世界上,乃至於這個地球上所有愚蠢的人類——當然我們不包括在內——都感到相當憤慨。他的希望是這些人越是不幸越好。
“如果大家都很不幸,那麼相對來說,我就是幸福的。”
他是這麼說的。
深陷於那樣與己無關的嫉恨之中,他的這句話,可以說是他最具代表性的名言吧。
◎
不久後,井戶抱膝坐在我那四疊半房間的一角,自己一個人縮了起來。厚重廉價的布幕從天花板上垂下,把他整個包圍住。他似乎是認為“把下半身掛在嘴上的我實在是太難看太差勁了”,所以才這樣。
“被放在高處的東西,可以得到勢能喔。”高藪突然說。
“掉下來的時候,勢能就會轉換成動能。”
“你在說什麼啊?”飾磨一邊夾著鍋子裡剩下的菜,一臉驚訝。
“如果精神也擁有勢能的話,落下(注:日文中的落下亦有沮喪之意。)的時候應該也可以放出能量。如果加以運用那個能量……”
這個龐大的能量,想必能讓我們拯救人類吧。像是挫折、失戀、生病或死亡等等這些狀況所產生的各種苦惱,都能轉化為有用的能源,可以讓車子行走,讓飛機飛翔,更可以無限上網,連“那種”錄影帶都可以看到爽。所以像是井戶這種總是有過多煩惱的傢伙就會成為人類的救世主,進而大受注目,那些正面積極的人則會被打包丟棄,他的時代是來臨。當然,未來是不可能爽到這樣的。
“我要先用這個能量,把坐在鴨川旁的那些男男女女都燒光。”
井戶從黯淡的沼澤——我這四疊半的公寓角落——探出頭鄭重宣告,而場內吶喊“贊成”的聲音此起彼落。
鴨川沿途那些間隔一段距離並排在那裡的男男女女可說是非常有名。因為他們彼此間都隔有一定的距離,所以“鴨川等間隔法則”便跟著廣為世人所知。對於傍晚才放風的那些孤獨的學徒而言,這種讓人不快的問題,既沒有解決的先例,也沒有哪種奇特的人類會跳出來說:“我來解決吧。”我們好幾次都插入那些看起來很幸福的男女之間,製造出——男女男女男女男女男男男男男女男女男女男女——“悲哀的不規則排列”,但是那些傢伙卻只沉迷看著他們彼此根本沒有美到哪去的臉皮,完全無視於我們精打細算下的苦鬥。這讓我們反而受創更深。在經過兩三個月後,我們那自然生成的憤恨實在無所適從,不得已之下,只好無視於前面的教訓,再一次與“鴨川等間隔法則”展開殘酷的對抗。
“如果能從這些沮喪的人類身上抽出這些能源,他們就會一躍成為擔負人類未來的人才,如此一來,他們就得意了,自然也就沒辦法縮在一起了吧。所以這些沮喪的傢伙,到時候就會一舉奮起。”高藪還在那邊鑽牛角尖。
“這樣的話,資源一瞬間就會枯竭了。”
“那就完蛋啦。”
我看鍋子裡已經沒什麼東西,就把泡麵放下去。我們一邊等著湯滾,其間不太交談。井戶還是把自己掩藏在那憂鬱的布幕下,完全看不見他的身影。飾磨兩眼直盯著麵餅逐漸散開,看上去是一邊想著一些險惡的、卑猥的這個那個事。高藪不斷地把酒倒進自己的胃裡,酒都沾到他的鬍子上了,還兀自在那裡自得其樂。我則是點了煙,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外頭車子在雨水中穿梭的聲音。現在已經是午夜十二點整。
“啊,我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