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道:“你值得更好的。”
海日看著他堪稱完美的笑容,竟是搖頭道:“我確實值得更好的,殿下雄才大略不假,但是無心,無意,無情,戀上殿下這等沒有心的人,著實是大為不幸。袁大人縱然風流,也強過殿下從不風流。”
她這話說得不太客氣,柳從之卻欣然點頭,“正當如此,宣京上下,仰慕你之人眾多,柳從之負心薄情,配不上你。”
他稱自己負心薄情,海日神情複雜看他一眼,忽道:“若我猜得不錯,殿下對女子根本沒有興趣,是麼?”
她這一問著實來得突然,柳從之一怔之下,卻頷首承認:“不錯。”
他坦然大方,海日神色卻越發古怪,低聲發問:“那敢問殿下,這一生可曾有過真正心愛之人?哪怕那是個男子?”
這次,柳從之頓了一頓。
“自是有的。”過了一會兒,他答道,聲音很柔,目光也很柔,“我慕他,敬他。”
海日一怔。
是什麼樣的人,能讓以驚才絕豔聞名的柳從之說出一個慕字,一個敬字?
“那那個人呢?”過了一會兒,她問道。
柳從之淡淡道,“死於非命。”
他說完這一句,若有所思,面上有追憶之色,於是又加了一句:“在我眼前。”他搖了搖頭,忽地微微一笑,“往事不堪回首,一路走來,我記性越來越不好了。”
他的目光仍然極端平靜,神情淡然,海日仔細打量他的神情,也無法從這個男人身上找到一絲一毫的悲傷。他的神情淡淡的,面上總是帶笑,那是被時光打磨得最徹底的一種笑容,千篇一律,圓滑溫潤。柳從之就是這樣一個不可捉摸的人,他傷心時笑,高興時笑,不快時笑,憤怒時笑,於是沒人能從他的笑容裡看出他的喜怒哀樂,無論是之前屈居為臣,還是如今登臨天下,他都離人很遠,難以掌控,不可捉摸。
他是活得最得意的那種人,也是活得最累的那種人。
海日微微一嘆,“陛下。”
她坐在琴前,鄭重地開了口,“海日不日將嫁作人婦,但海日始終聽從陛下調遣,出生入死,絕無二話。”她垂頭撥弄琴絃,“相識數載,今是別期,容海日奏一曲送予陛下。祝陛下……”她頓了一頓,微微一笑,淚眼朦朧,“有朝一日,能找到真正知心之人……陛下如今登臨大寶,與昔日不可同日而語,然而人在高處,未免孤寒……只願有人能解陛下所思所想,能解陛下之……鐵石心腸。”
柳從之微微一笑:“承海日吉言,祝你今後一切安好。”
琴音奏響,曲調婉轉悽惻,卻是別曲。柳從之含笑聽著,來時一曲《歸去來兮》,去時一曲《離歌》,韻味都是十足,海日乃是宣平花魁,歌舞技藝冠絕宣京,如此女子,也是說書人口中的一段傳奇,離情別緒,愛慕糾葛,最終都盡付一杯酒,一支曲,僅此而已。
一曲奏閉,他再不停留,起身離開。
夜色深重,楚楚閣內燈火通明,楚楚閣外一片寂靜。
柳從之緩步離開,忽然聽到了歌聲。
是路邊一名形容落魄的乞丐,以筷子敲碗打節拍,口中唸唸有詞地唱:“見見之時,見非是見。見猶離見,見不能及。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情戀落花。諸可還者,自然非汝。不汝還者,非汝而誰?長恨春歸無覓處,不知轉入此中來。”
乞丐唱腔平平,唱完一段,憊懶地打個呵欠,歪在地上,忽然一抬眼,熱絡道:“這位爺是有意施捨?”
柳從之隨手扔下一點碎銀,笑道:“我聽此曲頗有禪意,教人耳目一新。”
乞丐隨口應付道:“隨便唱唱罷了,謝謝這位爺打賞。”他將銀子收好,躺回地上睡覺。
柳從之挑眉看他一眼,轉頭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