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臣都知,這位陛下野心勃勃,目光所及遠非月國這一畝三分地,而是南國的富庶繁華,萬里河山。
打個仗,少說也要師出有名,否則總是底氣不足,這個當口撞上這麼一樁事,就好似瞌睡了就有人遞枕頭,貼心至極,故而主戰派近臣一接到訊息,紛紛建言,打!
這些人多是將領,平生唯求功勳二字,故而唯恐天下不亂,都是一群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的貨,滿腦子刀光劍影,才懶得去想軍需物資糧草之類要從何而來。與之相對的,卻是主和派臣子苦口婆心:您登基才三年呢,何苦急於一時啊!
是啊,才三年,如若時間再長一些,他自然會更有把握,但是他有時間,對手一樣有時間,這麼等下去,什麼時候又是個頭呢?如今兵力雖足,物資卻經不起耗,一旦開戰,需得速戰速決,然而南朝萬里疆土,又如何速戰速決得起來?若是薛朝末年,偌大江山被各路流寇義軍挖得東一塊西一塊的時候,一點點瓦解這江山,鯨吞蠶食,豈不來得痛快?
然而在這千載難逢的時機,月國卻未能來得及分上一杯羹,在這千載難逢的時機,薛朝卻出了個柳從之。
厲明閉目養神,也不言語,一張臉上喜怒不顯,看得所有人都心裡犯嘀咕,不知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只見厲明任所有人在他耳邊把話說完,而後一揮手將人揮退了。建言是臣子的事,決策卻是帝王的事,這一點上,厲明同柳從之是一樣的。
他們是決策者,也是獨裁者。只是身為帝王,揹負得太多,故而一舉一動,總要格外謹慎,如若江山傾頹,遭殃的可不止一個人。
殿外有一人求見。
主戰的主和的大臣都鬧騰一番回去了,這時候來的又是誰?
厲明道:“傳他進來。”
過得一會兒,方亭進來了,沉默地給他行個禮。這小崽子毛都沒長齊,小身板倒是挺得筆直,一張小臉繃著,乍一看倒是好不嚴肅。
厲明樂了,這小傢伙懂什麼國家大事?年紀小小的,性子死倔,還窮折騰,需知他連自己也顧不過來呢,頂著個太子的名頭,可誰又服他?
厲明問:“你來做什麼?”
方亭低垂頭,顯得很乖巧,他輕輕地說:“和南朝開戰對我們並沒有好處。”
方亭月國話說得已經很熟練,但他平時沉默寡言,這時開口,一句話也說得生澀乾硬,毫無修飾。厲明眼中閃過一絲狠戾:“只要贏了,就全是好處。”小崽子在南朝出生,流落多年,骨子裡是半個南朝人,他當然清楚這小崽子心裡在想什麼。他厲明留在世上的唯一一絲骨血竟然是半個南人,有時想來,也頗覺恥辱。
方亭明顯察覺到了厲明的怒氣,他瑟縮一下,卻仍然低垂著頭,他知自己人微言輕不自量力,但既然來了,該說的話就該說完,其它的……他張了張口,遲疑一會兒,開口道:“師父說過……”他眼前忽然閃過老者譏誚的面孔,寧先生一生惡貫滿盈,仗著一身出神入化的毒術為非作歹,視人命為無物,偶爾說起兩國間延綿的戰事與恩怨,神情卻是入骨尖刻。
那背叛故國,叛師犯上的老雜毛如是說:“我知道厲明那小子在心裡打的是什麼主意,他,還有他爹,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野心勃勃,總恨自己手裡地盤不夠大,富貴不夠滿,總想搶最好的。”他說著嗤笑一聲,“可這最好的哪裡是這麼好搶的?若是搶不到也罷了,狼搶不到食至多遍體鱗傷走開,要真是搶得到……”
方亭抱拳,低低道:“狼如果入主了羊圈,就不是狼了。”
南朝坐擁太平富貴,繁華雍容,錦繡河山,卻累世積弱,只因富貴太平,都滅人志氣,時間一久,不免磨掉一身爪牙,被養成溫順軟綿的羊,至所有爪牙都被磨鈍掉,便是江山傾頹之日。
狼卻與之相反,受風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