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堂堂正正的男兒漢爛泥巴。”他不服氣地申明,然後捶胸頓足地衝回伙房去。
被刺激過度的藍泥於是又恢復昔日的邋遢造型。
藍泥其實胸無大志,最大的願望也只不過是想像其他的師兄弟一樣,早日將那一頭受人矚目的三千煩惱絲剃光,盼著師父賜給他法號,正式成為佛門子弟,免得老被嘲笑是娘兒們,有損男性氣概。
可是有權決定他一生幸福的見修大師,偏偏脖子硬得連點個頭都彎不下來,就是不肯如他所願。
為什麼呢?因為整個少林寺只有見修大師知道藍泥的性別秘密,只是大師點了她身上的元陰穴,抑止她體內的女性特徵發育,所以她的外表看起來就像西湖的湖面一樣“平”靜無“波”。
秋分時節,白茫茫的蘆葦滿山滿谷,純淨清雅的潔白有別於夏季俗麗的豔態。
位於嵩山的少林寺,從前山後院裡放眼望去蘆芒齊放,只見微風輕拂,白芒如浪,顯得秋意盎然。偌大的穹蒼下,盡是飛花連天的景象。
唯一例外之處,在後山隨風款擺、搖曳生姿的蘆葦叢中,赫然出現一團大黑點,大剌剌地跌落其間,極煞風景。
仔細一看,那團黑點原來是個渾身髒臭、衣著汙黑、睡得正熟的少年,他以藍天白雲為被,以遍地白芒為床,不受拘束的大字形睡態是何等悠哉啊!管他天地間的時序交替顏色變幻為何,他老兄覺得睡覺最重要。
突然,從遠山的煙嵐中飄過來一名白衣女子,她輕盈的體態、柔美的容顏、巧目笑唇,一如山中精靈。
女子緩緩飄近他身旁,認真的眼神流連於他周身上下,最後定在他灰頭土臉的俊俏五官上,然後她掩嘴淺笑。
他繼續呼呼大睡,尚未察覺有人靠近。
那女子似是有意擾人清夢,彎下腰貼近他的耳朵呵氣。
他伸手抓抓自己的耳朵,同時翻了個身,側蜷成湯匙的形狀。
那女子見狀,笑出一串串銀鈴般的聲音。
她不死心,隨手撿起一枝蘆葦花朝他的鼻子輕輕搔弄著。
霎時,平地響起一聲雷似的,“哈啾——!”他醞釀了許久的噴嚏終於一吐為快,而且隨之噴灑出來的大量口水不偏不倚地噴在那位笑靨瀲灩的女子險上。
忽地,不遠處有人大聲喊叫:“爛泥巴,你在哪兒?”那聲音由遠而近,驚擾了女人對少年的戲弄。
女子藏起笑容,直起身,轉向大呼小叫的來人。
縮成湯匙狀的少年彷彿也聽見有人高喊著他的名字,正想應聲,卻礙於睡蟲尚未餵飽,只能張著雙唇圈成小圓餅狀,發音有些困難。
“我在這兒!”少年掙扎良久,終於出聲了。
可是那聲音……清脆嬌柔,宛如黃鶯出谷。
少年倏然驚醒,伸手深了探自己的喉間。他的聲調怎地變了音,像個姑娘家似的?!
那絕不是他的嗓音。究竟是誰在代替他回話呢?
嘎!他猛地抬起頭,看見身旁竟佇立著一位白衣飄飄的女子。
驚嚇之餘,泰半瞌睡蟲幾已逃之夭夭。
正想開口詢問那女子為何代他應聲,又聽見癩痢頭的粗啞嗓音傳來。
“爛泥巴,你躲哪兒去了?”尋人的聲音被秋風吹得斷斷續續。
被喚為爛泥巴的少年起身準備向癩痢頭表明自己的所在地時,只見那名背向著他的白衣女子又說話了。
“癩痢頭,我在這邊的蘆葦叢裡睡懶覺呀!”那嗓音輕柔婉約,如翠堤春曉般安適明淨。
這回爛泥巴可連口都沒張開半下,由此確定剛才回癩痢頭話的肯定是這名穿著白衣的陌生女子。
少年不禁搔頭苦思,不解地想:他才叫爛泥巴不是嗎?那人為何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