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掐了幾把的孩子,不覺地在黝黑烏亮的眼睛裡浮上了一層水光。
薛素紈低頭一笑,讓身邊丫鬟又把了幾個銅子給了大虎,示意著他自去找了同伴。
“羅娘子,只要房子看得滿意,中人費必不會少了你的!”,再轉頭,薛素紈立即給搶了侄子生意的二嬸派了定心丸。
亮在她掌心的銀錁子可愛地晃眼,羅娘子立時掃了臉上尷尬,訕然笑著,引了貴客往前方的小院走去。
路過一個門前豎著個石鼓的院子,薛素紈的步子明顯地放慢了。隨從中更有個身體結實看似練家子的灰衣僕人蹲下身,裝模作樣地重系綁腿。掉了隊。
有意要租的空院就在隔鄰,薛素紈在羅娘子的指引下看過傢俱齊備收拾整潔的房子,又等了約摸一柱香功夫,見著了羅娘子央自家漢子尋來的院子主人。
秘密攀牆核過石鼓院內大約情形的灰衣僕人轉回了薛素紈的身邊,而跟著出去確認宜蘭齋老闆身份的侍從也復報了資訊。
薛素紈又探了下四邊鄰居的情形,滿意地掏出了押一付二的租院錢。當下就表示當天就要搬了進來……
衚衕裡要多住了一戶人家,很快就有熱心的街坊過來串了門子,問著薛家是否需要幫忙,又要在何時辦了暖房宴。
鄰里之間看著都是相識了數年的老熟人,彼此之間的笑鬧打趣,讓初來乍到的薛素紈很有些招架不住。
一個瘦高個兒的婦人夾在一拔鄰居中進了門,眼直勾勾地盯著薛素紈看了好一會兒,皮笑肉不笑地讚了幾聲娘子好相貌,就袖著手趿著鞋走了。
陪在薛素紈身邊的羅娘子無奈解釋。住在衚衕口的這家女主人一向與她不睦,遷累了客人。
“剛才不還說大虎引路時踢了她家的香桶。見夫人打賞孩兒們大方,就說要我們賠桶!她當她的桶是金打的,拿了香餅子燻了要抱被窩裡的……”,羅娘子口中嘖嘖引起一陣兒鬨堂大笑,薛素紈也跟著樂了。
被人在背後議論的高瘦女人回了自家院子,一返身帶上門,立即拎起裙加快步子奔進了上房正堂。
堂上剛才給薛素紈帶路的大虎正老老實實地跪著。緊挨著他的是個面色惶惶的粗壯婦人,婦人的另一側則是個還搞不清狀況只懵懂跟跪的小男孩。
圈椅上端坐的男裝麗人在聽到瘦婦人的低聲相報確認相看無誤之後。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目光清冷地盯住了下首的孩子。
“雷大虎,你為何要帶人進巷,還踢桶示警指了那女人是壞人?”
“先生!她就是壞人!”,男孩的嗓子尖了起來,雙目赤紅地道:“俺娘說過她害死了我爹!那年從金漵去江南的一路讓我暗裡看熟她的樣子。我記得真真的!”
剛才聽兒子揭過來人身份的雷大嫂立時跟著孩子嚎了起來,“先生,如果那女子真是那個啥錦鄉侯新扶正的夫人。就真跟俺兒說的,不是個好東西!
做孃親的一張嘴就是千里之外的江北口音,而起先接待外客時。操著字正腔圓洛京腔的兒子在這裡也被親孃帶跑了調。
上座裡穿著一身男裝的周曼音,暗陰下了睫翼。
周曼雲明裡託了中人高價簽下租約的小院,實則連同帽兒衚衕甚至三元橋近旁的幾條坊巷連地皮都是屬了周杜兩家所有。
最早的住戶是莫支夫人二十年前就已安排住下的。
去年與周曼音一道搶在南陳降臣進京前先至的雷氏母子則是新客。衚衕裡一向防備著外人進入,幾經淘換,已然是個小小據點。
這一次來人居然是薛素紈,已出乎了曼音等人所料。而她被發現卻是因為事先只簡單交待過幾句小心壞人的孩子,更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如果不是孩子眼尖又加上有著學話極快的語言天賦,說不準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