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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莎便跑開張羅去了。

下午兩點正,一輛六匹馬拉的家制馬車駛進院子,開到綠草如茵的園地邊緣。老別列斯托夫走上臺階,兩旁有穆羅姆斯基家的兩個穿制服的僕人攙扶著。他兒子跟隨,一同走進餐廳,那兒酒席已經擺好。穆羅姆斯基把鄰居款待得不能再殷勤了,提議他們在飯前去參觀一下花園和養獸場,就帶領他們沿著打掃得乾乾淨淨的、撒了細沙的道路走去。老別列斯托夫心下惋惜竟為了如此無益的癖好而花費的勞動和時間,但出於禮貌,他一字沒提。他兒子既不贊同精打細算的地主的計較,也不同情自以為是的英國迷的虛華。他望眼欲穿,正等著主人的女兒出堂,他已經聽說過不少有關她的情況,雖然,正如我們所知道的,他的心己另有所歡,但是,年輕的美人兒卻永遠有打動他的力量。

回到客廳,三人就座。兩個老的便回憶往日的時光和自己服公務時的逸聞趣事,而亞歷克賽卻心裡琢磨,莉莎出場後,他要扮演怎樣的角色才算恰到好處。他覺得,冷漠的漫不經心在任何情況下都是上策,這麼一想,他就決心這麼做了。門開啟,他轉過臉去,神態冷漠,目中無人,那種氣派即使工於心計的情場女子看了也會不寒而慄。很可惜,進來的不是莉莎,而是老密斯冉克遜,她撲了粉,束了腰,低垂眼睛,微微屈膝行禮。這一來,亞歷克賽姿態優美的軍人亮相算是撲了個空。當他還沒來得及抖擻精神以便再戰之際,房門又開啟,莉莎進來。大家起立。她父親便給客人作介紹,但他突然發愣了,忙不迭咬咬嘴唇……莉莎,他的黑黑的莉莎,白粉一直擦到耳根,眉毛描得比冉克遜小姐還要黑;一頭捲曲的假髮,比她本人的頭髮顏色淡得多,蓬鬆高聳,就象路易十四頭上戴的撲粉的假髮;〃古怪式〃①的袖肩高聳,好一似龐巴杜夫人②的鯨骨箍撐的肥大裙子;腰肢束得繃緊,就象個字母X;而尚未典當的她母親的所有鑽石首飾全都派上用場,手指間、脖子邊、耳垂下全都閃爍生輝。亞歷克賽不可能認出這個可笑的光彩奪目的小姐就是他的阿庫琳娜。他父親走上前吻了她的手,他也不得已跟著過去,當他接融她的白嫩的纖細手指的時候,他感到她的手發抖。同時他也來得及觀察她的小小的腳,那是故意擺弄出來,極盡嬌羞之態,顯得楚楚動人。這雙腳倒是稍稍減輕了他對她其他妝束的厭惡。至於她雪白的面板和烏黑的眉毛,由於他心地單純,看第一眼就實在未曾明察,往後也不曾懷疑。格利高裡·伊凡諾維奇記得自己的諾言,盡力不露出驚訝的神色。但他的女兒的惡作劇使他覺得實在有趣,他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而硬綁綁的英國小姐倒笑不出來。她猜到了莉莎用的香粉和眉黛是從她抽屜裡偷去的,因此,氣得她粉白臉盤透出了紅暈。她對年輕的頑皮姑娘憤然瞪了幾眼。而那個搗蛋鬼卻裝著沒有看見,打算以後再找個時間向她作詳細的解釋。

①原文為法文:〃古怪式〃。

②龐巴杜夫人(1721——1764)法王路易十五的情婦。

大家在餐桌旁入座。亞歷克賽繼續扮演漫不經心的沉思者的角色。莉莎忸怩作態,透過牙縫說話,嬌滴滴象是唱小調,並且只說法國話。她父親不時出神地望著她,不明白她搞的什麼鬼名堂,但覺得這一切實在夠味。英國小姐則氣沖沖,一言不發。唯有伊凡·彼得洛維奇好似在家裡一樣:吃了兩個人分量,喝了也不少,講笑話講得自己發笑,並且談吐越來越親切,不斷打哈哈。

終於他們從餐桌邊站起身,客人離去。格利高裡·伊凡諾維奇這時開懷大笑,丟擲一大堆問題。

〃你怎麼想到要捉弄他們呢?〃他問莉莎,〃你要知道,香粉對你倒正合適。我不懂女士們化妝的秘密,不過假如我處在你的地位,我也要擦粉的,當然不會擦得太多,淡淡的一層也就行了。〃

莉莎正為自己計謀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