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素卻愈加變本加厲。
初時本以為她那些詭言自語不過無心之談,但時日稍久,日子漸漸過去,李復瑾卻發覺異常。她的脾氣愈來愈暴躁,喜怒難測,常常本是笑著,下一瞬卻倏地落起淚來。她口中稀奇古怪的話也愈來愈多,有些他可聽懂,有些聽不懂。可那貓一般閃亮卻莫測的眼神,以及那些意味難明的話語,總教他心思駭悚。
李復瑾越來越覺疲累,可偏偏如此,亦斥不得罵不得。他知道她其實很清醒,只是因為太清醒,所以心中仍舊有怨。她只是想用這樣的方法去發洩心中的怨恨,所以奮了力去讓他難受,讓他感到折磨。
但真正令李復瑾愈來愈恐慌的是,慕容素髮洩的目標似乎已從他,逐漸過渡到孩子的身上。她開始愈加喜歡追求刺激而烈勇的活動,偶時練劍,偶時蹴鞠,偶時至宮苑爬山,甚至在自己的殿內布上一道奇高奇陡的鞦韆。當他第一次親眼見她故意從鞦韆上躍下時,他大驚失色,他幾乎震怒了,怒到恨不得一掌掐死她。可當他對上那道笑意盈盈的目光,他又變得分外無可奈何,更多的是心累與無力。
他很怕。
為了看住她,他自她身側安排了無數宮人侍從,卻都被她已各種緣由趕了出去。除卻琉畫,她不允許任何一人隨侍。這令他更加苦惱。無奈之下,他除卻上朝,幾乎無時無刻不跟著她,寸步不離。她似乎只有在他跟著她時才是安靜的,但又不免諷言刺語。
這一日下了朝,他方步進汝墳殿,正見她自殿中放紙鳶。
而今已快出了二月,春風微徐,仍帶著些攜梅的寒氣。慕容素披著厚暖的披風,領口的絨毛被風掠得輕飄。紙鳶飄飄蕩蕩,盪滯在半空之中。透藍的天映著小小紙鳶,素衣素顏,是種難明的景色。
他不禁望住了,立在殿口長久地看,神思似順著紙鳶飄到了天際。不知為何,有那麼一瞬,他覺得她就像那天上的一線紙鳶,他一直拉扯著,卻不知可以拉扯到何時。恍然間或許會有那麼一天,線被拉斷,她會飛的極遠,再不屬於他。
&ldo;參加陛下。&rdo;
最先發覺他的是琉畫。慕容素受了動靜,不禁一瞬也回過頭。望見他的那一刻,她的眼神彷彿被瞬時點亮了,立即道:&ldo;復瑾!&rdo;
李復瑾怔住了。
下一瞬,她忽然將紙鳶線丟到琉畫懷中,疾步朝他跑來。
可就在她據他幾步之外的距離,她的足下卻倏然一跌,整個人剎那一傾,摔倒在地上‐‐
李復瑾渾身的血液彷彿瞬間凝凍!
這一跤看似本跌得不重,但她卻長久未曾起來。蜷縮著倒在地上,手顫抖著捂住腹部,死死咬住唇。沉痛的嗚咽從她唇齒間流出,似乎忍著極大的痛楚,低吟含混不清。
&ldo;素素!你怎麼樣?你怎麼樣?!&rdo;他幾乎急瘋了,瘋狂地想要掰直她的身體看清她的臉,卻無論怎般都掰不開。頭腦中一片空白,他幾乎快失了理智,怒喝,&ldo;快叫太醫!&rdo;
&ldo;是!&rdo;
但就在廣常方要破門而出的時候,她卻忽地抬起臉,紅潤的面龐沒有半分痛苦之色,笑靨如花,&ldo;哈,我騙你的!&rdo;
李復瑾一瞬錯愕。
幾乎看到她眼底那一閃而過的得意。她沒再說什麼,起身回了殿室。
默默立在原地,李復瑾久久看著自己的手。十指漸漸緊握成拳,他咬著牙,心中極度的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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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素素。&rdo;
&ldo;嗯?&rdo;
面前的人稍頓了一頓,他低低開口,喑澀的音線中似乎藏帶著懇求,&l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