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的胳臂都直直地朝前伸著,五十根手指一齊指著他。
天上的烏雲似乎散開了些,有了一些昏暗的夜光,但是仍然看不到月亮在哪裡。
風大起來,那些死屍額頭上的黃表紙“呼啦啦”不停地響,後面的臉時隱時現,不過只能看到嘴,或者鼻子,看不到眼睛。
趕屍人又掏出那隻很大的菸斗,從口袋裡挖了一下菸絲,然後開始打他那不聽使喚的打火機:“咔噠,咔噠,咔噠,咔噠,咔噠……”
打火機著了,那火苗紅紅的,照亮了他的臉。黑暗中只有一張臉。
他的膚色本來很黑,現在卻白慘慘的,很陰森。在世間萬物都被黑暗省略之後,那張臉呈現出兇相。
他點著菸斗,關掉打火機,一口接一口地抽。
一百米之外的那條黑影,模模糊糊地站著,有點不確實。
趕屍人抽完了,把菸斗磕了磕,火星在黑暗中四濺。他並沒有站起來,就在黑暗中坐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後面的那個黑影又浮躁地走過來。
他走路始終輕飄飄的,就像踩著棉花。
趕屍人厲聲問道:“你又要幹什麼?”
男孩沒有回答。
他走在路邊的野草裡,儘可能離路中央那一隊死屍遠一點。他的腳下就是很深的山谷,可以看見暗淡的水光,那是一個湖。
男孩來到趕屍人面前,輕輕地說:“師父,前面有燈光,你看見了嗎?”
“嗯,看到了。”
“我們是不是住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