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個徹徹底底的素食動物。若光午膳也就算了,可他只是偶爾在未央宮吃晚膳,但是從那日起日日的晚膳也是一桌子素菜。曉僕從容地一笑:怕王爺臨時起意來未央宮用膳,所以早做準備。
這句話說完,訾槿差點沒暴走,她家王爺是人,別人就不是人了?從西樂開始了未央宮用膳生涯,訾槿開始了徹徹底底的兔子生涯。她也曾放下不能擋餓的自尊,私下來求過曉僕。曉僕淡淡的一句話便將她打發了:王爺見任何葷菜,便吃不下飯去。
這是理由嗎?這是什麼理由?當初訾槿與西樂在路上的時候,雖是從未注意過西樂是吃素的,但是好歹一起吃飯的時候總有幾個葷菜,從沒有光吃過蘿蔔青菜和豆腐。從訾槿來時便感到曉僕對自己的極度不友善,一眼便可看出來這絕對是公報私仇。
訾槿更為抑鬱的是西樂吃飯時的態度,訾槿夾菜的時候他會死死地盯住訾槿,彷彿夾的是他的肉一樣。訾槿每夾一次菜,他的臉色便會陰沉一分。一頓飯下來,西樂那張絕世的容顏能比鍋貼還要黑上三分,時不時地不陰不陽地來上一句:聽說你曾讓獨孤郗徽吃青菜,獨孤郗徽是不是比本王待你好?獨孤郗徽的小水塘,有沒有本王的未央湖好看?
此話一出,訾槿頓時不敢再多夾一次菜,垂眸不語,悶頭扒飯扒飯再扒飯,生怕西樂來個秋後算帳。那份老實的模樣,連訾槿自己都不禁要唾棄自己。
只是連訾槿自己也不明白,獨孤郗徽明明是一個外人,那時自己不但一點也不怕他,甚至還想同他親近,不知道為什麼那時打心裡篤定他不會傷害自己。雖然“金玉滿樓”事件後,訾槿徹底明白這第六感是半分也信不得,可現在訾槿想來,若再重來一次,自己也不會怕獨孤郗徽半分。
反倒是西樂,從他開始接近的第一天,訾槿的內心對他就有所防備,而且半分也親近不起來。別說是對自己發脾氣了,就是他對自己撒嬌,也能嚇得自己哆嗦了又哆嗦。他那雙桃花眼一盯著自己,自己就有種被毒蛇盯上的感覺。雖是在一起這些年,卻半分也不敢親近。但是他卻從不會傷害自己,可見人的第六感錯得多麼離譜。
“何物?”
“烤魚。”正在沉思中的訾槿,頭也不抬,回道。
其實在和西樂的日子裡也並非只是壓迫,自己雖然怕他,但是卻從不會在他面前偽裝半分。像那時,雖從來不和任何人說話,卻願意對他開口一樣。和西樂來到此地,雖然和那時一樣失了自由,甚至被人孤立,但是生活也比那時暢快得多了,不必擔心、不必猜測、不必偽裝、不必隱藏。當然,若能穿回女裝,自由出入宮門,那生活卻是更完美了。
“哪來的?”的38
“湖裡抓的。”
“吃的?”
“你不廢話嗎?不吃烤它作什麼?”訾槿無奈地翻了翻白眼,抬眸看向聲源,“你!你!你!……怎麼又是你!”的d6
月光下,少年的銀髮與白衣隨風飛舞著,宛如誤入凡塵的仙人一般。他懦懦地站在原處,微微地斂下眼眸,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著:“你,不喜歡……”
訾槿突然有種欺負小孩子的負罪感:“不是,我被你嚇到了。”
少年抬眸淺笑,抬眸間露出了三分羞澀:“我來,看你。”
“噢。”訾槿自顧自地翻烤著手中的魚,對少年的話不似感興趣。
“你……不喜歡,嗎?”少年垂下頭去,糾攪著自己的衣襬。
“呃……噢,喜歡喜歡喜歡啊。”訾槿吸著口水,不甚在意地應付著少年。
“我,也是。”少年抬起頭來,沁著笑看向訾槿,卻發現訾槿眼中只有那烤著焦黑一片的魚兒,眼底劃過失落。
訾槿只顧烤魚,少年默默看著,月光下的流然亭美得讓人心曠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