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吹滅了燭火。原本並不在意,可自己的床榻卻有半邊已然淪陷,他的呼吸就響在她的耳邊,脖頸間一片溫熱。
“阿顏!”終歸不再是兒時了,靖安有些不自在的想要起身。
楚顏的臂膀卻突兀的一橫,正好搭在她的腰上,黑暗中靖安看不見他的神色,卻本能的覺得危險,伸手去推。
“皇姐,別鬧。”他輕斥了一聲,反手將她的手也握緊了,才心滿意足的抿抿嘴角。
“我就眯一會兒,就一會兒……”少年的聲音越來越輕,到最後就好似囈語一般了,但即便如此也難以忽略其中的嘶啞與疲倦,遲疑了一會兒,想想不驚動楚顏就能下床的可能性,靖安還是老老實實的躺回去了,父皇就算生氣怕是暫時也無心來管了。
萬幸的是朱皇后的病並無大礙,次日高熱就退下了。靖安得知朱皇后醒來時,急匆匆地就趕過去了,卻只見她父皇正坐在榻前細心的喂藥,她母后則低著頭,一聲不吭的喝下看著就萬般苦澀的藥汁,父皇不時塞上幾個蜜餞,母后也都含笑吃了。
最終,靖安還是靜悄悄的退了出去。
朱皇后雖然病倒,但宮中的事兩位貴妃也是駕熟就輕,倒也沒出什麼大的紕漏。
就這樣,靖安迎來了興平十一年,她曾經嫁給謝謙之的那一年。
八十一瓣梅花填滿的時候,也就正式去九了,這個漫長冬天總算過去了。
“公子的腿已經有了知覺,配合著用藥公子試試能不能站起來吧。”大夫的話無疑給了謝相一個莫大的希望,而謝謙之則像是意料之中無悲無喜。
書言不由得紅了眼睛,上前將公子撩起來的褲腿放下,那雙腿上傷痕遍佈,一片青紫。旁人只知曉謝家公子做事又如神助,卻不知道公子在背後吃了多少苦。
“只是公子太過急躁,凡事欲速則不達,陳年舊疾絕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消去的。”
對於這樣的勸告,謝謙之只是禮貌性的低頭道謝,眼裡卻不以為意,他早沒了時間可以揮霍。大夫見此也只有苦笑的搖搖頭,他醫術再好也架不住不聽話的病人,謝家公子確實是個能吃苦,針灸藥浴再怎麼疼也都咬牙忍了過來。
“公子近來可以讓人攙著,試試雙腳落地能不能著力,記得千萬小心。”
西苑書房一如往日平靜,書言一邊磨墨一邊小心的打量著謝謙之的神色,大夫的話他可都記在心裡,只是依公子的性子,只怕不會……
““無事便下去吧。”謝謙之手指在書頁上滑動,眼都不曾抬一下漠然吩咐道。
“公子!”書言臉漲得有些紅,大夫今日的話他不信公子沒有記在心裡,可還是一如既往的不許人在旁邊伺候著,大夫都說了需讓人攙著,千萬小心。
“我說下去。”謝謙之眉頭輕皺,放下書看著書言,眼中的冷意讓書言不自覺地退縮。
書言頗為憂心的看了他許久才磨蹭到門前,聊有勝無的說一句:“那公子有事叫我!”他只怕謝謙之又像上次一樣痛暈在屋裡還是一言不發。
待到書言走後,謝謙之才滑動輪椅取來一旁的柺杖。他曾經以為可以的,至少靖安攙著他,陪著他的時候他從未覺得難堪,可是現在才知道,原來也不是誰都可以的人。
一手撐著柺杖,一手扶著桌案,謝謙之的腳慢慢放在地上,嘗試著用力站起來,只是雙腿卻麻木的沒有知覺,一點都使不上勁,撐著桌子的手臂青筋暴起,謝謙之的額頭滲出了一層薄汗,一張臉更是蒼白的嚇人。
他死死的咬住牙,不顧身體的疼痛一再用力,大腿終於短暫的離開了輪椅,可只是一瞬又狠狠地跌了回去,隨著他的全身乏力,支撐他的柺杖失去了控制,砰的一聲滑出去很遠。謝謙之的輪椅也失去了平衡,連人帶椅都摔倒在地,一角殘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