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北方吹來,叫人渾身上下每一處都泛著寒意。沈紫言情不自禁的緊緊貼住了他的後背,似乎要從他身上汲取溫暖一般。杜懷瑾琥珀色的眼眸分外柔和,叫這冰天雪地的冬日多了幾分春色。
行到通往夫夫人的院子那條小路上時,沈紫言從杜懷瑾背後向下望去,之間小路上慢慢的都是褐色的,結霜的荊棘,這樣的路,滑倒的風險實在太大。沈紫言圈住杜懷瑾脖頸的手不由自主的緊了緊,低聲囑咐:“小心些。”
杜懷瑾不以為意的笑了笑,腳步輕快的踏了上去。果真是習過武的人,腳下十分穩當,沈紫言一直懸著的心就落了下來。只是還沒等她緩一口氣,就見杜懷瑾腳下一滑,一個踉蹌,左右搖晃,似乎有些站立不穩。沈紫言發出低低的驚呼,幾乎不敢睜開眼睛。這一摔下去,自己極有可能會一頭栽進那堆刪棘從裡,雖說自己身上穿得厚實,可自己的臉卻是露在外面
“杜懷瑾,你當心”只來得及說出這一句,下面的話鯁在喉嚨裡,再也說不出來了。心裡七上八下的,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杜懷瑾身子晃盪得更是厲害,眼看著就要摔倒在地。沈紫言將頭重重埋在他背上,只求摔下去時,不會跌得太慘。
哪知杜懷瑾身形一晃,卻又穩穩站住了。沈紫言在他背上,好一陣喘不過氣來,直到身子崩得生疼,才用一隻手拭了拭額上的冷汗。杜懷瑾喉結上下錯動,發出低低的笑聲,“原來紫言如此膽小。”
沈紫言一愣之下,已知道他是故意為之,想到方才的驚險,平添了幾分怒火,“杜懷瑾!”杜懷瑾卻搖頭晃腦,怪聲怪氣的吟道:“龍丘居士亦可憐,談空說有夜不眠。忽聞河東獅子吼,拉杖落手心茫然。唉,忽聞河東獅子吼,拉杖落手心茫然”虧得他還能氣定神閒的吟詩。
“放我下來。”沈紫言氣極反笑,“我自己去。”杜懷瑾卻嬉皮笑臉的轉過臉問:“紫言生氣了?”豈止是生氣!杜懷瑾再多幾次這樣的戲弄,只怕沈紫言遲早會嚇出病來。她自問不是膽小的人,可也經不起杜懷瑾如此折騰。
杜懷瑾卻是一刻也不肯閒下來的人,見著沈紫言生氣,不緊不慢的晃悠悠向前走,“馬上就要到大哥的院子了,你這樣怒氣衝衝的闖進去,嚇著旁人可怎生是好”沈紫言聽著他的風涼話,使勁擰了擰他的肩膀,這才覺得氣平了些。
她那點小力氣,又隔著厚厚的皮毛衣裳,對於杜懷瑾而言,不過如同搔癢一般。然而還是裝模作樣的抽了口冷氣:“好痛,好痛,娘子輕些,為夫挨不住痛”沈紫言明知他是裝腔作勢,還是忍不住撲哧一笑,方才的怒火來得快去得快,“你還有怕痛的時候?”
杜懷瑾在前面眉開眼笑,似乎頗為受用的樣子,“那是自然。”沈紫言哪裡聽不出他話裡濃濃的笑意,撅了撅嘴,一抬頭,就見杜懷瑾停在了院子門前。方才熱烈的氣氛,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沈紫言知道他心裡的鬱結,嘆了口氣,也不挑破,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歡快些,“我們進去吧。”杜懷瑾臉上的笑意一點一點慢慢隨著這北風,煙消雲散。點了點頭,“好。”慢慢蹲下身子,輕輕將她放下,扶住了她的胳膊,“走吧。”
清清楚楚感受到他的低落,沈紫言就握住了他的手,似乎要給他鼓勵一般。杜懷瑾笑了笑,就見守門的婆子迎了上來,“三少爺、三失人!”波紫言笑道:“我們來看看大嫂。”那婆子臉上堆滿了笑,急匆匆的前去通傳。
片刻之間,就見大夫人身邊的裴媽媽疾步迎了上來,迎著二人進了屋子,杜懷瑾就漫不經心的問道:“大哥呢?”許媽媽臉上的笑意就淡了些,“大少爺在書房呢。”大冷天的,寧肯在冷冷清清的書房,也不肯呆在這屋子裡!
杜懷瑾滿心不悅,只是不好發作,不動聲色的說道:“我有事正好要和他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