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回道:“說來不值什麼,前幾日餘下一把菠菜,我想著放壞了也是可惜,就用滾水把菠菜燙過了,日頭下曬乾收起來。今兒晚上正愁沒東西做點心呢,就想起這一茬來,正好灶上現成的肉湯。就用來發開了菜,再剁碎和些肉末進去,放些鹽、姜、蔥、酒做餡兒,捏幾隻包子蒸了出來。原是粗鄙的玩意。只當上不得檯面,想不到小姐竟也喜歡。”
祈男笑道:“誰會不喜歡?面子和的軟而韌,餡兒調得不鹹不淡,吃起來芳而不濡,腴而不膩,的確是點心中雋品。”
章婆子眯著眼睛笑了。
祈男吩咐留下兩隻等錦芳回來宵夜,然後就扶著玉梭出門去了。
園子裡此時正是清風嫋嫋,祈男只覺得胸襟一暢,便拉了玉梭道:“此時也沒了太陽,不如咱們別走那遊廊。從小橋過去,到池邊玩玩如何?”
玉梭也說很好,就依小姐主意。
於是二人穿過一帶槐林,老槐盈盈,夕陽下愈發令人心生涼意。出去後走上青石羊腸小徑,古藤礙首,香草鉤衣,絲絲騰騰的異香撲鼻。
二人走完了小徑,便順著圍牆而走,很快就見一帶清流,從花木深處曲折處流出。如碎玉一般瀉於石隙之下,又走了幾數步,漸向北邊,平坦寬豁,遠遠就看見了一座小亭,依水而立。亭裡有個人站著,正憑朱欄俯看水面上的金魚,手裡捏了些小食,水面上便騰起錦被似一片。
“玉梭你看看,誰在哪兒?”因天色漸暗。又隔得遠,祈男看不出那人是誰,便問玉梭。
玉梭先向前邁了幾步,又眯起眼來看了半天,有些猶豫地道:“看不太清,只知道是位少爺,也不知是大少爺,還是三少爺?”
祈男便問她怎麼看出來的?
“面目是看不清了,可身上那件—琥珀色暗紋緞面鑲領銀灰底子五彩紋樣緞面窄袖圓領袍,我記得還是上回大小姐賞出來的料子,太太只拿出來給大少爺和三少爺一人做了一件,說七少爺還小呢沒做。就為這事四姨娘鬧了幾天彆扭,到底太太還是沒理會她。”
玉梭有些猶豫地說著,見祈男又向前去,不由得一把拉住她道:“小姐,要不咱們還是換個地方吧!少爺在這裡,咱們讓讓好了。”
祈男不覺奇怪道:“都是一家兄弟姐妹,他在這裡我就不能去了?這諾 大一池碧水,許他看就不許我看?再說我不招惹他,最多問句好罷了。”
玉梭只是擔心太太,早先八小姐不過去外書房裡,叫太太聽見了便是一通打,不許庶女接近自己嫡女之意是明而顯之了,九小姐何必再於此時生事?
“算了,晚上看荷花也看不清,不如咱們還是回去吧!”玉梭拉著祈男,不讓她再向前。
不想這裡拉拉扯扯,亭子裡的人也早看見動靜,便招手笑著喚了一聲:“誰在那石徑上?”
這下想退也退不回去了。
祈男忙向前緊走幾步,口中笑道:“哪位哥哥在亭上?”
待她走上亭家的石階,這才看清,原來既不是大哥祁陽,也不是三哥祁候,竟是寄居在她家的,趙昆。
“原來是昆表哥,”祈男便不像剛才那般自如了,忙就低了頭道:“不知表哥也在這裡,失禮了。”
趙昆笑著從腰意抽出把牙骨撒金紙扇,呼啦一聲展了開來,邊開口邊上下打量著祈男:“九妹妹何必這樣客氣?你我本是一家子骨肉。若說失禮,豈不生份了?”
祈男聽這肉麻的話,渾身上下都不舒服起來,再加上對方身上燻得濃烈的香氣,引得她鼻子裡癢癢的,又想打噴嚏,又想流鼻涕。
玉梭微微抬頭,見趙昆一雙眼睛只在自已小姐身上打轉,便有些留神,再看對方,在家也打扮得十分光鮮,頭上烏綃方幘,露出那赤金龍頭簪兒,巾上斜嵌個琥珀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