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眨眼睛,似回過神來,紅著臉搖頭訕笑:“沒,沒見過!她太漂亮了,像女鬼……女鬼!”
趙明哈哈大笑,張大力笑著提起筷子,就要去涮容輝的頭。他自得其樂,手下力道著實不輕。筷剛離桌,就被蕭老一聲輕哼制止。嚴良也止不住笑:“不是教過你嗎?子不語怪力亂神,鬼神云云,敬而遠之!”
“胡說八道什麼!”蕭老皺眉低喝,但想這個夥計既沒見過世面,又不會說話,更不屑跟他計較。心嘆一聲,垂下眼簾,低聲說:“沒見過就好!至於有些失神,也是人之常情!”
容輝心中大慰,總算揭過了這一節,又暗笑張大力:“老年人都喜歡小輩和睦,安穩團圓。掌櫃都沒發話,你就敢向我動手?看在掌櫃眼裡,到底誰是掌櫃?今後可有你的苦頭吃!”
這些年來,張大力學著別家正緊雜役做人,奉承掌櫃,如侍祖父。討好街坊,如結兄弟。壓制店伴,如管下屬。雖然逢高踩低,八面玲瓏,看上去有些體面。可他得到的,容輝全有。而蕭老默許嚴良教容輝讀書識字,如今已學了半部《論語》。他卻連斗大的字,還不認識一籮筐。
眾人又仔細觀圖,見圖中女子頭挽凌雲雙髻,身穿窄邊深衣,袂裳飄飄,神采飛揚,是個絕色美人,都不禁咂嘴讚歎。嚴良手指虛點,笑話眾人粗俗,又高聲長吟:“雲髻峨峨,修眉聯娟,丹唇外朗,皓齒內鮮。明眸善睞,靨輔承權,瑰姿豔逸,儀靜體閒。柔情綽態,媚於語言。”
眾人本十分厭惡嚴良咬文嚼字,這時聽他以文附景,卻覺情景交融,賞心悅目,不住頷首。容輝見眾人一副好色模樣,只在心中暗罵:“小爺屋子裡藏著真人,你手裡就只一副似模似樣的畫像,顯擺什麼!”
蕭老忽覺不妥,輕咳一聲:“嗯—,山上的管事傳下話來……”卻見眾人神遊物外,目不轉睛,絲毫沒理自己,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他緩緩捲起畫軸,接著說:“山上傳下話來,這姑娘是一名飛天女盜,作惡多端,被山上的真人們擊傷後,躲進了我們鎮裡。若有人拿到此女,可就地誅滅,山上憑她首級,賞銀二十兩。”
蕭老說的山,是東去百里的蓮山。山上有座“太虛觀”,觀中武風盛行,高手雲集,是方今天下的一大勢力。百年經營,四周城中店鋪已多被收歸為門下產業。
眾人一陣錯愕,嚴良卻大笑起來:“連個女賊都拿不住,還自稱‘真人’!”
張大力和趙明聽他如此看狂妄,都嚇了一跳,忙側頭去看門外,不敢接話。蕭老卻覺十分高興,點頭暗許。又端瞧眾人,見康、陳二位師傅不敢作聲,不由暗歎。又見容輝仍然木木訥訥,心中就有氣。
他這個夥計老實得出奇,你打他,他一聲不吭地受著。你罵他,他低眉順眼地聽著。人說什麼,他也客客氣氣地聽著。不管是插科抬槓,還是道人是非,他都從不多一句嘴。只讓人索然無味,懶得去打去罵。索性眼不見,心不煩,平時端茶遞水,送信跑腿也不找他。若非他還有同齡人的嗜好,幾乎是個人物。
眾人縱然不捨畫中女子,但聽到實實在在的二十兩賞錢,又群情激奮。蕭老瞥到容輝,輕哼一聲,又見眾人神色躍躍,終於開口詢問:“你們聽明白我的意思了?”
張大力首先會意,拍胸脯擔保:“只要那女賊趕來這裡,咱第一個繞不過她。領了賞銀,哥兒幾個對撇!”眾人聽他說得仗義,也默默讚許。
蕭老卻搖頭苦笑:“我的意思是,嗯—”輕咳一聲,壓低聲音:“那女賊最好別被找到。就算找到,也別在這裡找到,否則別說那二十兩銀子,禍福都難料啊!”見眾人神色驚疑,只好接著解釋:“你們見過哪張通緝像是用彩繪畫的,而且畫得是全身像。這其中必有蹊蹺啊……”
反常即為妖,點到即止。眾人茅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