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亮。她滿心歡喜,忙去給瀟璇上茶。
容輝好像碰見一個騙子,哪還注意這些?神色怏怏,淡淡地遞出紅糖。瀟璇神色不動,卻朝他眨眼睛,左眼兩下,右眼三下,意在“二三其德”,是相約“晚上練功”的暗號。
容輝心裡正亂,直當沒看見,轉身坐下,一心去包紅糖,頭也沒回。萬榮倒茶回來,見瀟璇已去,不由嗔怪容輝:“你留住他呀,我還有話要說呢!”
天上風雲際會,片刻後下起雨來。夏雨如豆,傾瀉而下。滴瓦相擊,“嘩啦啦”清脆悅耳。屋中隨著升起一陣熱氣,燥得萬榮揮袖扇風,來回踱步。容輝臨窗獨立,見水幕漫漫,雨滴幽幽,不由觸景生情:“她,回去了沒有!”一顆心好似飛出了身體,任憑雨打風吹,只有悲從中來。
驟雨初歇,已是掌燈時分。天邊雲層相激,電光閃爍,又傳來滾滾驚雷。簷下雨水落地,“嘀嗒”有序,更襯得夏夜幽靜。容輝思緒默默,獨坐窗前,不由瞻前顧後。
他們先前約定,下雨不去練武。眼下不到戌時,正是相約時間。可大雨初停,地面尚溼,林中更不適合練武。他經白天一遇,心中忽有感觸,自覺無需再去找瀟璇練功,免得徒惹傷心。待想“先發制人,主動撂下,好歹不被她輕瞧。”又有些不捨,只好自我安慰:“先去瞧瞧,她去了固好!若沒去,也不知道我去了。只說明我連讓她沾溼鞋底都不配,索性撩開手劃清界限!”柔腸百轉,患得患失。
容輝走在路上,一時盼瀟璇風姿悄立,站在山石林邊。一時又盼石林草間空無一人,得個水落石出,倒也痛快。他從林中竄出“太極門”,身上已沾溼一大片。行不多時,來到約會的林邊,只見石間草旁空無一人。胸口似被大鐵錘猛擊了一下,心如刀剜,腸似尖絞,腦中嗡鳴作響,幾欲摔倒。
他愣了一會,蹣跚到一處矮石上靠著,腦中一片蒼白,眼角情淚暗滴。忽而盼望瀟璇再過片時就來,又盼她再也別來,自己傷心一場,此生再無遺憾。
雲銷雨霽,月華乍現。容輝仰頭望月,月落西山,疏忽間兩個時辰已過。他傷心失望以極,反而心境平復,長嘆一聲,站起身來,轉身就走。邁出幾步,忽聽一聲哀嘆:“怎麼不等我了?”語聲溫婉,微微顫抖,不是瀟璇是誰?
容輝又是一驚,胸口又似被鐵錘猛擊一下。心頭一顫,緩緩轉過身來,只見月光下白裙飄飄,正從山石腳邊轉出。空山寂靜,夜涼如水,更襯得伊人如鬼如魅。
他胸口熱血上湧,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感動,卻不知說什麼好。瀟璇巧步輕移,走到他身前柔聲問:“什麼事不高興?”
容輝見她目光灼灼,純真無瑕,心中又羞又愧,暗怪自己多心。不由實話實說,搖頭輕嘆:“自慚形穢!”
瀟璇鳳眼如星,上下打量他,嫣然輕笑:“我又不嫁你,你慚穢什麼!”
容輝本覺一股熱血在心頭滾流不定,聽了這話,胸口又似被鐵錘一擊,腦中嗡鳴作響。恍惚片刻,忽覺靈臺空明,身體輕飄,說不出的清醒。微微一笑:“我學好醫術,練好內功,強身健體就好。那些刀兵拳腳,不學也罷。”
瀟璇覺得他今天十分奇怪,“竟然不學武了!”心頭也是一震,又仔細端瞧眼前這個傢伙,忽然見他腳上穿著一雙精緻的帆布繡鞋,不由讚歎:“這鞋真好,誰做的!”
容輝據實以告:“我用一罐醬豆,和一個師妹換的!”
那醬豆是她親自買上山的,他居然拿去和別的姑娘換鞋穿。莫說一罐醬豆也換不到這麼好的鞋,也沒有哪個姑娘主動給旁人做鞋。她知道,這雙鞋也是“她”做的。
瀟璇恍惚半晌,悠悠開口:“我今兒不舒服,就不練了!”說著轉身而去,仍是衣袂飄揚。
容輝看得清楚,那眼神分明含著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