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面土牆上什麼都沒有,連一隻蟲子都無。
牢房外的人隔著鐵欄看到了這一幕,出言發問:“鉅子在看什麼?”
隨巢的目光半分不曾移動,嘴中的話冷的瘮人。
“在看伱的死期。”
牢房外的高窗射出一道日光,照在鐵欄外那人的臉上,對映出一張瑩潤的臉。
正是韓亥。
他輕輕撣去一張木凳上的灰塵,安然坐了下來。
“鉅子身陷囹圄還能說出這樣的話,是什麼給你的底氣?”
“是明鬼嗎?我沒記錯的話,那個神通只能呆板的‘懲惡揚善’而已。你可以領死一試,韓某不認為自己所行是惡,說不定你的死還會幫助韓某做成所期之事。”
“三教靠著輪迴、轉世、書中言,一代又一代的積累底蘊,才有今日威壓天下的態勢。”
“這告訴我們什麼?”
“這告訴我們,只有積累才能問鼎巔峰。”
“把史書往前翻翻,看看當年的大國是何等姿態……又是五霸、又是七雄,這些國家如今安在?還不都成了歷史中的泥沙。”
“今朝推舊朝,一直在改朝換代,大國如何能積攢國力?”
“大國如果不能積攢國力,發展到足矣和三教抗衡的規模,這世間用不了多久,就會失去百家的立身之所。”
法家可以為商國效力,但他們能為儒教效力嗎?
不可能。
門戶之見比世間的任何一座山都要高。
“馭民五術的弊端我比你還清楚,但在當下時局,這是抗衡三教的唯一辦法。”
“商王英明,看到了馭民五術帶來的光明未來……那是一個可以讓大商的上層一代又一代積累下去,而不需擔心賤民推翻自己的未來。”
“奮三世、四世、五世,乃至六世之餘烈,未必不可以和三教抗衡。”
韓亥言之似乎都有理,隨巢聽之卻都不入耳。
只道:“行馭民五術者,吾必殺之。”
“哪怕是商王?”
“不論是法家,還是商廷。”
韓亥嗤笑了一聲,指了指他道:“所以我說你們墨家都是一群愚不可及之徒。”
“三教能發展到如今這個局面,少不了你們這根攪屎棍的幫忙。”
“我等向商君傳授馭民五術,最該急的應該是三教,但真正蹦出來的卻是你們墨家這群無關之人。”
“馭民五術會犧牲下層的活力,但那又如何?一定有人犧牲,這是世間的常態。五國對於三教來說不也是下層嗎?他們的發展難道不是在吮吸五國的國力嗎?”
“連年征戰,你以為三教真是要幫誰成為天下共主?還不都是為了消耗五國國力。這與馭民五術中的‘疲民’、‘貧民’之策,又有何不同?”
“你要來殺我,卻不敢殺去三教的祖庭。隨巢,你也不過是個雙重標準的小人而已。”
韓亥說道最後,語氣已幾近於叱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