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清用佩劍抬起一旁官吏的胳膊,讓他們全都站起來,呵斥道:「爾等大理寺六品、七品官吏為何要向一個婦道人家行禮?!官威何在?!」
是了,晏枝雖然是穆府大夫人,但如今穆府中落,穆落白死後官職卸去,他的夫人自然與民婦無異,他們這些有官職在身的人為什麼要對一個民婦行禮?真是一時之間被晏枝身上的氣勢和威壓糊弄住了!
有人撐腰,眾人先後直起身子,直視晏枝,頭一回將這北都傳得惡毒殘忍的女人看了個囫圇,卻發現,她不是他們想像中那般模樣。
一身白裘冬衣,臉上不施粉黛仍顯清麗動人,頭上挽了個婦人的髮髻,簪著一支素白的玉簪,膚色竟是比玉簪還要透徹。
她冷淡地站在與他們敵對的位置,像是枝頭綴掛著的一捧雪,冰冷卻剔透。
真好看。眾人心裡同時發出喟嘆,便連齊清都露出驚艷神色,但很快被他掩蓋住,裝模作樣地發出一聲不屑輕哼。
晏枝被他幾人明目張膽地看著,毫不膽怯,纖長的羽睫輕輕一扇,目光落在站在最靠前那人身上,不卑不亢地問道:「大理寺丞,齊清?」
被準確地叫住了官職和名字,齊清微微蹙眉,回想自己與晏枝並不相識,但他不怕被認出來,被認出來反倒是好事,省得他表明身份和立場。
齊清略略昂了下巴,傲慢道:「正是。」
他父親齊敏官居刑部侍郎,是忠誠的榮安王一派,先不說晏枝此刻無權無勢,只是寡婦一個,就是她搬出背後站著的晏靖安一派勢力他都毫不畏懼。
「遺憾,」晏枝意味深長地看著齊清,「聽聞大理寺丞齊清是刑部侍郎齊大人的愛子,又是大理寺的一把好手,協助唐大人處理過多起複雜案件,是個極聰慧的人。今日一見,卻叫人有些失望。」
齊清一怒,嘴皮子一掀,冷笑著說:「是麼?穆夫人倒是沒叫本官失望,與傳說中一樣野蠻粗魯,絲毫不見名門閨秀的風采,難以置信,以晏大將軍的威名竟然教養出了如此女兒。」
晏枝並不惱火,燦然一笑,她道:「至少爹爹沒有教過我學那長舌婦,在背後亂嚼人舌根。」
「並非亂嚼舌根,」齊清瞪著晏枝,厲聲說,「你敢說,你沒有對洛無戈洛小將軍存了那種心思?當初洛小將軍回城時,你命一併三輛馬車攔住他的去路,不顧沿街百姓的安危,只為了和他說上一句話!晏靖……晏大將軍給你定下婚事,你一連十封欲與洛小將軍私奔的情書發往他的別苑,這些情書傳得人盡皆知!後來,你想與他成就好事,趁他與宴時偷偷在他酒杯裡下了烈性春藥,誘騙他與你發生關係!你真是又蠢又壞啊,晏枝!真以為你與洛小將軍發生關係就能與他百年好合,成他花悅庭的女主人了?」
晏枝耐心地聽他說完,疑惑地問:「齊大人,我當初痴戀的是洛無戈,與你好似沒什麼關係,你為何如此義憤填膺,莫不是你對洛無戈有斷袖之情?」
「放……放屁!」齊清臉憋得通紅,同輩之中,他的確頗為仰慕洛無戈,但從未像晏枝說的這樣存有這種想法,齊清忍不住罵道,「世家子弟哪像你一樣骯髒齷齪!」
「我並不覺得骯髒齷齪,」晏枝輕笑,「我曾經的確喜歡他,喜歡得坦然,喜歡得不怕任何人知道。我想嫁給他,成為他的妻子,但這些都是我的一廂情願。我用了錯誤的方式,也得到了應有的教訓,這都是我的過錯和我痴心妄想的報應。可是……」
她神色陡然變得犀利,看向齊清,揚聲道:「這又與你們有什麼幹係呢?我大梁於馬上建國,太祖曾說過,大梁男兒當瀟灑磊落,雄心滾燙,無論文官亦或武官都應當不懼熾陽、直面風雪。而你們呢?的確,你們都有官職在身,的確高我們這些草民一等。但拿著官家薪俸,不是讓你們在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