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河癱坐在地上,晏枝所說都是真的,甚至連兩人在哪裡相識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她絕望地看著晏枝。
晏枝道:「我再問你一次,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麼?」
她儘量穩住心魂,顫聲道:「確實是曦貴妃所做……」事已至此,她絕不可能改口,否則就是欺君的死罪,那姑娘答應過她,只要此事做成便放過陳謀,她絕不能動搖。
然而,哪怕她清楚地知道這點,也無法迫使緊張的頭腦冷靜下來,她無法抑制地顫抖,使得她說出口的東西帶著深深的懼意,也多了幾分猶豫不決。
「穆夫人對她說了什麼?」段良秀蹙眉問道。
晏枝道:「只是讓她說實話,汙衊他人的謊言可上達不了聖聽,紫微星高照,滿天神佛都在看著,自然明鑑。」
晏枝冷笑:「否則,必生報應,娘娘待你不薄,你謹言慎行。」
「奴婢……」
晏枝不動聲色地將一個串著玉佩的紅繩在指尖繞了一圈,夏荷聲音一抖,跪趴在地,不停磕頭,道:「奴婢死罪,奴婢死罪,奴婢在宮中結了對食,他有生死攸關的把柄落在他人手中,奴婢為了……」
「放肆!」段良秀厲聲呵斥!
夏荷的情緒已繃到頂點,所有聲音都變成了嗡鳴,她腦子裡一片混沌,哭得頭暈眼花,只悶頭磕著頭,道:「奴婢為了保他的性命,辜負了娘娘的信任!娘娘——他待奴婢極好,奴婢這一生也遇不到第二個像他一樣好的人,娘娘,奴婢錯了,奴婢不該冤枉你,求娘娘看在奴婢伺候娘娘多年的份上,饒了他,救他一命。」
此話一出,滿場譁然,不光是段良秀,便是梁帝的臉色也變得鐵青,曦貴妃是否真的有行巫蠱之術他心裡清楚,他要的便是曦貴妃走投無路,看那晏靖安要如何行動!現如今,情況逆轉,曦貴妃的巫蠱之罪難以定下,一片荒唐!
他冷眼看著這個宮女,恨不得當場處死!
晏明珠卻彷彿在夏荷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這個女人和她一樣都被自己囚禁在以愛為名的囚籠裡,矇住雙眼,閉塞耳聞,看到的聽到的想到的全是自欺欺人的東西。
她喟嘆一聲,對梁帝道:「真相已明,求聖上還臣妾一個清白。」
眼見著李景華要開口,晏枝看向唐封川:「唐大人如何斷案?」
唐封川嘆了口氣,一時不言,躬身向梁帝一揖。
此事他本就不贊同,可事關梁帝臉面,他也說不得什麼。
梁帝臉色鐵青,藏在袖中的手死死扣在扶手上,過了片刻,面上怒容消去,和聲對晏明珠道:「是朕委屈了曦貴妃。來人!將這妖言惑眾,逆反判上的罪人拖下去——凌遲處死,以正天威!」
晏枝略一蹙眉,本想靠著這宮女的嘴吐露更多有關洛霞笙的事情,但這件事得了梁帝首肯,她不能不顧及梁帝的情緒,逼得急了,給她按個大逆不道的帽子,她的腦袋就沒了。
於是晏枝率先揚聲道:「聖上英明。」
其餘人反應稍慢,也跟著晏枝應和了一句:「聖上英明。」
此事便暫時告一段落了。
晏枝懸著的心暫且放下。如果不是看過原著,她不可能知道夏荷和她對食的關係,也不可能這麼精準地偽造出兩人定情的信物。
當她亮出那枚玉佩的時候,夏荷便該知道,她對食的性命在自己手上,這樣,她一定會倒戈向自己。
事實證明,她賭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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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面已定,眾大臣先後請退,榮安王李景華深深地看了晏枝一眼,意味深長地對她笑了笑。
晏枝臉色一變,有種被蛇盯上的陰冷感,可這人給人的感覺又那麼高潔神聖,不食人間煙火,到底還是個墮入凡塵慾望囚籠的可悲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