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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49 養虎為患

世道中,信佛禮佛者眾多,所以通常由官府或者民間自發的劃定一個區域,區域內只允許某一部分僧侶傳播法義並接受供奉,這種教區便被稱為義邑。

當這些新興寺廟廣泛擔任門師、邑師之後,就等於掌握了重要的鄉里人口資源,可以從這些信徒們手中源源不斷的獲取供養,信徒們所供養的既有錢財、也有土地等各種鄉土資源。寺廟再將這些獲取的資源轉輸給最初的那一批供養人,即就是返鄉計程車族們,如此便可達成共贏。

但在這種合作模式中,很明顯是僧人擁有的主動權更大。雖然說他們最初獲得了那些歸鄉士族的資助和造勢,可當具有了一定社會影響力後,便可獨立進行發展,初期供養人給他們帶來的幫助已經非常有限,能夠造成的制約則就更加的微乎其微。

所以這些僧侶們是否還願意履行之前的約定來回饋最初的供養人們,那就只能看各自的人品道德了。而南北朝這些沙門僧徒們,不能說全都是壞蛋,但好的也的確是有限。

天水閻氏所訴訟的這一樁桉件,就是典型的翻車桉例。

舊年其族一部分遊宦河洛的族人們返回鄉里,為了慶祝劫後餘生而集募資財興建了一座家寺,名字叫做光明寺,並供奉了幾位之前在河洛時便認識並有來往的僧人。

這座寺廟的寺主同樣是一位來自洛陽的高僧,名字叫做曇靜法師,因其佛理精深而在鄉里幾次禮佛大會中大放異彩、備受矚目。

有了這樣的人望加持後,光明寺僧眾們自然便不再滿足於只作閻氏一家的門師供奉,但是想要成為一地邑師還有各種各樣的要求,其中就包括寺中僧祇戶與供養戶的數量。因為邑師雖然是民選,但卻需要向當郡僧官都維那負責,故而兩種戶數掌握的越多便越容易當選。

閻氏一族也覺得同光明寺淵源頗深,樂見這座寺廟擁有更大的影響力,於是便發動宗族,部曲錄作僧祇戶,宗親族人們則就作為供養人,好不容易給光明寺爭取到一個邑師的名額。

後來光明寺的發展也不負眾望,甚至遠遠超出了閻氏族人們的期待,那曇靜法師在擔任邑師未久便成功主持了數次鑿窟造像等盛大儀式工程,竟然在數年後一躍成為天水郡的僧官都維那,一郡沙門僧徒並其信眾們都要受其管理。

光明寺當然也跟著水漲船高,到如今已經成為整個天水郡中僅次於麥積崖萬佛堂和武都庵的特大寺廟。

萬佛堂乃是麥積崖鑿窟尹始便開始存在的隴右名剎,而武都庵則是前皇后乙弗氏死後發其侍婢奴僕落髮出家的庵堂,光明寺短短十幾年間便獲得同此二者比肩的規模和地位,也實在是了不起。

但天水閻氏作為光明寺最初的供養人,卻並沒有因此而雞犬升天,反而處境變得更加惡劣。

之前為了扶植寺廟發展而編錄的寺籍,到如今卻成了捆綁在他們身上的沉重枷鎖,部曲多被寺廟據此侵佔不說,甚至有一部分還不起借貸利息的閻氏族人都乾脆被寺廟收為寺奴。

當傾聽這閻懷德講述故事的時候,李泰腦海中便不斷閃過“東郭先生與狼、農夫與蛇”等等寓言故事,再見閻懷德一臉憂苦,則又忍不住的想笑,這真是養虎為患的活生生桉例啊!

他這會兒也明白了為什麼閻懷德一開始的時候聽到族人告狀那麼緊張,甚至都想幹脆撤訴,因為這件事還真不是他一個縣令能承擔的。哪怕是李泰,想要下手的話都得考慮考慮值不值得。

這光明寺若還僅僅只是地域內的一座名剎還倒罷了,但其寺主卻同時擔任天水郡僧曹都維那,這就有點棘手了。

一郡都維那可不僅僅只是宗教領袖那麼簡單,他所擁有的權力甚至都有可能超過了李泰這個天水郡守。

這絕不是危言聳聽,天水郡所掌握的籍民數量估計是遠不比上都維那所掌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