稽胡賊寇清剿一通,才使得匪蹤漸少,隨後便在龍山山嶺間興造避暑別業。
一場暴雨過後,山野間涼風習習,升起的朝陽照射的山林更顯青蔥翠綠、不勝清新。
閣樓窗下,有一名體態豐腴富態、身穿白練長裙的婦人正自對鏡梳理著髮髻。婦人年在四十歲許,但仍肌膚白皙、眉眼姣好,眼角唇邊或有幾道皺紋隱現,但在脂粉塗潤之下,仍然倍現美豔動人。
婦人一邊輕梳著略顯稀疏的頭髮,一邊望著銅鏡中映出的面容,只覺得較之往常更有春色,便不由得眼波流轉,望向仍在帷內榻上高臥睡眠的長大身影,眉眼間情意更濃,竟露出二八少女一般的嬌羞媚態。
但這嬌態並沒有持續太久,一名入內奉送什物的婢女行走不慎,將閣門間的珠簾撞得搖晃響動起來,婦人眉頭陡地一簇,本還含情脈脈的兩眼頓時冷厲如刀,轉眸掃了那婢女一眼,婢女已經是驚嚇得面無血色,虧得左右同伴眼疾手快的搭手攙扶,才免於直接癱臥在地。
“竟然已經天亮了!”
這時候,帷內響起一個低沉慵懶的聲音,那美婦又恨恨瞪了婢女一眼,這才連忙起身向室內行去,短短几步之間,神情復又轉為了之前的美豔嬌媚:“大王前告久未從容歇息,妾見王睡正熟,便未敢驚擾。”
榻上高臥之人扶膝而起,接著便長臂一展,便將那婦人攬入懷中,大手親暱的覆在豐腴溫軟之處,口中低笑兩聲並嘆息道:“半生行過,榻中為侍者不乏,能知心意至深者唯此,此生得與夫人廝守,是賀六渾幸!”
此人只著單衣,身材卻仍健壯高大,目深鼻隆、兩眼深沉有力,濃密的鬍鬚未暇打理而略顯凌亂,但仍掩不住那剛直的臉部線條,雖然散亂的鬢髮已經是灰白摻雜,但眉眼五官仍稱得上是英武雍容,當其不苟言笑時便威嚴懾人,但今嘴角掛著幾絲輕浮笑意,卻又顯得灑脫隨性。
此人便是東朝的大丞相、渤海王高歡,而被其擁在懷中的則就是其妻婁氏。
婁氏被高歡擁入懷中後,身軀便酥若無骨的緊緊偎在高歡身旁,眉眼間也深有痴意,但在聽完高歡這番情話後,其眸間卻閃過一絲落寞,輕嘆一聲道:“大王昨日入訪,聲言便溫順體貼,不異當年在鎮緣定之初。
妾知大王是心存疚意,貪顧溫存不捨推脫,能從於大王,何嘗不是妾之大幸。但今、但今……唉,大王何苦多情再顧,山野風溼露濃,不是貴人久處之地。得此一夜幸顧,妾便、便能感恩良久。”
聽到婁氏這麼說,高歡臉上愧疚更深。他本非專情守貞之人,但也懂得知恩圖報,婁氏不只是他結髮之妻,更是改變他一生的貴人,往年幾多危難都相伴行來,如今卻要避出正室、覓地別居,且口中還對他全無怨言,哪怕鐵石一般的心腸,也要被這一腔無怨無悔的付出給溫熱軟化。
“舊年一時失算,蟊賊養成巨惡,賊黨竟為頑疾,抱關悍拒王命。此世人皆目我既榮且尊,往年我也常常沉醉於此,但今夫妻竟要別居,奔勞半生,竟還不如舊年快活。我雖不畏世人譏笑,但卻憫於娘子傷心,一婦人情義尚且有負,更何論君王百姓之所重託……”
高歡垂眼看了看眉眼間悽楚難掩的夫人,忍不住便又頓足嘆息說道。
婁氏聽到這話後卻連連搖頭:“如此頹言,怎可出於大王之口!王乃救世之雄傑,這是天下人的公論。西賊本就有昧忠義,大王以此憂慮懷中,賊徒們卻不會有絲毫的感應。唯有勤治國事,縱兵破關,斫其頸項、再問悔否?悔亦晚矣,大王必為天下誅賊!”
高歡本就當世梟雄,心懷堅韌,只因有愧辜負夫人,一時情有所感才發此悵然之聲,這會兒聽到婁氏一番壯言激勵,不免又是壯懷激揚,一雙手臂將夫人緊緊箍於懷中,口中則大笑道:“幸在娘子身非男兒,使我謀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