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理,難道撞破東暖閣的門進去跟當朝鎮國公火拼一場不成?太后的懿旨說要皇上靜養,不准他人打攪,但今日晨間內閣大學士們不是來了好幾撥麼?鎮國公千里迢迢趕回來見皇上,這本就在情理之中,就算秘旨意之事是假,尋常覲見也沒什麼不合情理的。人人心裡一杆秤,只是不敢說出口罷了。
暖閣外間,幾名太監宮女驚訝的看著手提火銃衝進來的宋楠呆呆而立;宋楠低喝道:“皇上在何處?”
一名面容清秀的小宮女木然指了指裡間垂門後的屋子,宋楠點點頭,舉步欲行,忽又停步下令道:“都解下腰帶。”
幾名太監宮女不明其意,宋楠低喝道:“不想活命麼?”
這句話倒是聽明白了,五名太監和宮女忙解開褲帶的布條,宋楠指著那小宮女道:“把他們手腳都綁了。”
小宮女不敢不遵,拿著褲帶將其他幾名宮女和太監的手腳都綁住,一邊綁一邊道歉:“趙公公,徐公公,王尚宮,劉姐姐,不好意思了,我沒法子。”
待全部綁好,宋楠上前檢查了一遍,倒也綁的結實的很,又命小宮女找了幾條布巾將幾人嘴巴堵住,之後宋楠對那小宮女道:“你隨我進去內房,聽話的話便保住性命,否則一火銃轟的你滿臉鐵砂。”
小宮女嚇得差點尿褲子,這人面貌清秀,但渾身帶著殺氣,可不能得罪她,轟爛了臉成了大麻子,今後如何見人?於是軟手軟腳的點頭。
宋楠示意小宮女撩起珍珠垂簾,小宮女忙上前將珠簾撩起,宋楠噓了口氣,將火銃掖回腰間,整整衣冠,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緩緩走入內房。
內房之中靜悄悄的,窗簾將外邊的日光遮的嚴嚴實實,一隻燭臺上點著三根蠟燭擺在床頭的案上,將屋子裡的景物照的倒也清楚。一張大床上,錦被微微隆起,有細微的呼吸之聲傳來,床頭衣角,一隻銅雀口中吐著淡淡的薰香,但也掩蓋不住房中的屎尿臭味和淡淡的血腥味。
宋楠知道,那床上躺著的便是正德,正德雖然不算是身高體壯的體格,但也是正常的身高,此刻床上被窩之中微微隆起的部分,看上去更像是一個孩童的身軀,而不是正德躺在那裡。
宋楠緩緩走近床邊,窗幔的陰影下看不清正德的臉,宋楠招手命小宮女走近,示意她在一旁舉燭照看,燭光慢慢的移動,將布幔的影子慢慢的移走,緩緩將正德的臉在陰暗之中顯現;在看清正德的臉的那一刻,宋楠整個人身子僵硬,眼眶之中慢慢的滲出淚水來。
那是怎樣一張臉龐,凹陷乾癟的面板,突出如山峰的顴骨,蠟黃灰暗的眼色,烏黑皺起的眼眶。無論如何也不能將這張臉和他的主人的身份和年紀匹配起來。
正德才二十二歲,正值青春韶華歲月,誰能想到,他竟然已經是這幅模樣,這張臉活脫脫就是一張蒼老垂死之人的臉,哪有半分的活力半分的朝氣。
宋楠的腦海中浮現出第一次和正德在叉街烤鴨鋪子見面的情景,那時候的正德面目俊美朝氣蓬勃。時間僅僅過去了九年,那個朝氣蓬勃的少年太子已經蛻變成面前這個垂死的情狀,怎不叫宋楠心中悱惻,甚少流淚的他無法控制眼中的熱淚,也不想控制它們,任由淚水奔湧而出。
“皇上……皇上。”宋楠輕聲呼喚,正德毫無反應,若非他口中微微尚有氣息,便和一個死人無異了。
“皇上,臣宋楠來見你了。”宋楠低聲在正德耳邊呼喚,他不能放棄,正德必須醒過來,自己必須和正德說上話。
一旁掌燈的那小宮女忍不住道:“這……這位大人,皇上他好像聽不見人說話,這麼多天來,很多大人來看望,皇上也沒說過一句話,太后……太后來看皇上,皇上也沒清醒過……”
宋楠擺手道:“拿水來。”
小宮女忙放下燭臺,在桌案上